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鐘馗像的時候,客廳忽然又響起了有些飄忽的腳步聲, 張韜莫嚇的呲溜一下鑽進空調被裡一動也不敢動, 隻從被的縫隙裡露出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臥室門口的方向。
腳步聲似乎在圍著客廳轉圈,張韜莫趁機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把自己睡覺前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鐘馗畫像抓到手裡。可就在他把畫卷往回抽的時候, 畫的另一端正好掃到了床頭櫃上的水杯,水杯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客廳的腳步聲頓住了, 張韜莫見狀嚇的魂都飛了,抓著鐘馗畫像就鑽進了被窩裡將腦袋蓋的嚴嚴實實的, 嚇的一動也不敢動。
客廳裡的東西似乎也被屋裡的聲音驚住了, 半天沒有動靜。安靜了分鐘鐘後腳步聲才再一次響起,隻是聲音比之前輕了許多, 可讓人毛骨悚然的是, 那腳步聲似乎朝著臥室走來了。
張韜莫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點縫隙朝被子外麵看去, 隻見一個透明的身影從客廳走到了臥室門口,靜靜地站在那裡。
那是一個女人,她身上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 隻是那女鬼的身上的骨頭似乎斷了好幾處,隻見她腰往後塌著,脖子扭著, 腦袋耷拉在一邊垂在了肩膀上。長長的頭發跟著腦袋垂了下來,一雙黑咕隆咚的眼睛看不見一絲眼白。
張韜莫這回是真哆嗦了,以前他睡的迷迷糊糊的隻覺得屋裡有人, 但也覺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沒怎麼害怕。可現在這一幕徹徹底底的證實了, 不是他想的太多, 而是屋裡真的有鬼。
女鬼站在門口盯著床鋪看了片刻,終於拖拉著兩條不太利索的腿走了進來。
張韜莫不敢再看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抽了回來緊緊地閉上眼睛。人越是看不見東西耳朵就越靈敏,他清清楚楚的聽著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他床邊,站在了他床頭的位置。
張韜莫緊緊的抓著手裡的畫卷,身體抖的和篩子似的,心裡默默祈禱著鐘馗大人保佑,讓女鬼快快離開。而現在他身邊的女鬼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緩緩地伸出手抓了被角。
不得不說張韜莫十分敏感,就在女鬼碰到他被子的同時他迅速伸出手壓住了被角。一個往下拽,一個往回拉,兩股力量頓時僵持在了一起。
壓著被子的張韜莫是真的想哭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就和自己隔著一床薄薄的空調被。也不知道那個女鬼拽他被子到底是想乾嘛,總不會是要劫色吧?
張韜莫委屈地直淌眼淚,他守了二十五年的清白啊,今晚就要被女鬼搶走了。最讓人傷心的是這女鬼還是個歪脖子,一點都不漂亮,要是長的和祖賢版的聶小倩似的,他說不定就從了。
一個在外麵拽,一個在被窩裡哭。
站在床頭歪著腦袋的女鬼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她兩隻手用儘力氣一拽,隻聽呲拉一聲,不太結實的空調被登時被女鬼扯成了兩半。
躲在空調被裡快憋死的張韜莫瞬間感受到了可以自由呼吸空氣的快樂,隻可惜拎著他半條被子的女鬼讓這種快樂瞬間成為了負數。
看著近在咫尺的女鬼,張韜莫嗷的一聲跳了起來,嘩啦一聲打開了手裡的鐘馗畫卷。
女鬼在看清畫像內容後頓時僵住了,下一秒她轉身就往窗口的方向逃去。可就在她將將要到窗口的時候,鐘馗畫像突然爆出了一團白光,緊接著一個魁梧的紅袍身影從畫像上飄了出來,一把將女鬼抓到了手裡。
張韜莫傻愣愣的看著眼前這玄幻的一幕,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畫像,隻有作為背景的閻羅殿還在,上麵的鐘馗消失了……
更覺得像是做夢了!
紅袍的鐘馗在抓到女鬼後轉過身來,果然他長的和傳說中的一樣,鐵麵虯鬢,相貌奇異。被他抓住的女鬼哆嗦的和篩子似的:“鐘大人饒命,我不是惡鬼。”
餓?
鐘馗喉嚨動了動,肚子是有點餓了,要不來一點宵夜?
女鬼看到鐘馗明顯的吞口水的動作,整個鬼都快化成一灘泥了,哭的腦袋都要掉了。誰都知道鐘馗以惡鬼為食,而她現在這副尊容再加上這個不太合適的地點,確實挺像惡鬼的。
可她真的不是惡鬼啊!
女鬼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鐘大人,請你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千萬彆直接吃我啊!”
鐘馗現在身為判官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口就吃,隻有那種十惡不赦的鬼才能作為他的食物。鐘馗有些遺憾地將女鬼慣在了地上,抬腳就踩了上去,轉頭問張韜莫:“她有沒有害你?”
張韜莫還維持著舉著畫像的樣子,一臉呆滯的樣子。
鐘馗看著張韜莫傻愣愣的樣子,彎腰將腳底下的女鬼提了起來拎到了張韜莫麵前,一字一句地問道:“她有沒有害你!”
眼看那女鬼都快貼自己臉上了,張韜莫嚇的一下子就回神了,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跳了下來,抖的和女鬼一樣厲害。
鐘馗看到張韜莫終於清醒了,一伸手也把他拎過來了:“說說吧,這女鬼害你了嗎?”
這個問題讓張韜莫有些糾結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她可能還沒來的及出手呢,不過確實在我家鬨鬼來著。前幾天我就感覺這屋子裡好像有動靜,但是一直沒看到她,今晚我睡覺的時候從窗口看到了她跳樓的身影,然後又聽見她在客廳裡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我想起今天問同事要了您的畫像有辟邪鎮壓惡鬼的作用,我就趕緊去拿,誰知道太慌張了不小心把杯子碰掉了,然後那個女鬼聽到動靜就進來了。”
鐘馗的像牛一樣的大眼睛落在了女鬼身上,用一副打量宵夜的表情打量著女鬼,隻留給張韜莫一點點的眼神:“你繼續說。”
張韜莫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依然覺得有些害怕:“我當時嚇的藏到了被子裡,這個女鬼進來以後就一直拽我的被子,還把我的被子撕成了兩半,就在這個時候我把您的畫像打開了,您就從上麵下來了。”
鐘馗聞言順嘴解釋了了一句:“這個畫像裡的鐘馗和鐘馗本尊一模一樣,所以自動生成一絲神識。若是畫像的周圍出現鬼魂陰物,神識會自動變成鐘馗的模樣下來抓鬼。”
張韜莫下意識點了點頭,鐘馗轉頭看向女鬼:“你還有什麼話說?”
女鬼委屈的直抹眼淚:“大人您聽我解釋。我是這房子原來的房主,三個月前我男友劈腿和他學妹偷情的時候被我抓了個正著,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後想不開跳樓了。我死了以後覺得特彆後悔,不應該為了渣男輕生,就此我生出了一些執念,執念不但讓我無法離開這裡,還一直保持死時的狀態。”
女鬼扶自己斷了好幾節的脊柱歎了口氣:“我父母過來給我辦了喪事後就把這個房子賣了,我知道這房子屬於小夥子的了,我理應離開,但我走不了啊,我被執念困在這裡了。我就想我也不能白住在這裡,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就當交房租了。”
鐘馗瞪著眼睛看著她:“你做什麼事了?”
女鬼:“我給他擦地了!這裡的灰可大了,一天不擦就能摸一手的灰。這個小夥子彆的都好,就不愛擦地,我白天不敢出來隻能躲在太陽照不到的角落裡,但是我晚上力量很強大,我就出來擦擦地啊收拾收拾雜物啥的。”女鬼說完朝客廳的方向一指:“我可沒說謊,我擦地的抹布還在客廳裡放著呢,我活還沒乾完呢。”
鐘馗轉頭問張韜莫:“你不愛擦地啊?”
張韜莫:“…………”大哥,這是重點嗎?您彆被她帶跑偏了行嗎?!!
鐘馗一臉莫名:“你這憋屈的表情是啥意思?”
張韜莫乾乾巴巴地說道:“擦不擦地的我不知道,反正我醒來以後發現燈也不亮了手機也沒電了肯定是她乾的。”
“是我乾的呀!”女鬼絲毫不覺得心虛:“我把閘給拉了,要是你個半夜醒了突然開燈嚇著我怎麼辦?”
張韜莫有些抓狂了:“大姐,咱倆誰嚇唬誰啊?”
女鬼臉上突然飄起一朵紅暈,有些扭捏地瞪了張韜莫一眼:“彆瞎叫,我生日比你小倆月呢!”
張韜莫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胸,總覺得自己還是有被劫色的危險!
鐘馗看著張韜莫可憐兮兮的樣子拎著女鬼轉了下身體,打斷了女鬼深情的凝視:“你擦地就擦地,你過來掀他被子乾什麼玩意?”
女鬼一臉無辜:“他把杯子打碎了,我就尋思我過來把碎片收拾了,省的他起來的時候紮著腳。可我過來一看,這家夥居然把被子蓋在頭上睡覺,這咋行呢?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說睡覺的時候不能把頭放在被子裡麵,空氣不流通還有細菌,要是放個屁啥的整不好能熏暈過去。大人,您看我這房子都死一個人了,要是再憋死一個多不吉利,我就想幫他把被子拽下來,結果這小子死犟的,就是不肯把腦子露出來。哎,我這個暴脾氣就受不了了,還想和我比勁兒大,我活著的時候可能比不過你,但我都死了你還想比過我,這不做夢嘛!可誰知道這被子這麼不結實,我就多用了一點點力氣,就把被子拽壞了。”
張韜莫欲哭無淚:“大姐,你不想想你現在是個鬼呀,你拽我被子我敢鬆手嗎?”
女鬼瞪了他一眼:“都說了你比小了,還叫我大姐,討不討厭啊!”
“行行行,大妹子行吧。”張韜莫挫敗地說道:“你也考慮考慮我們正常人的心理素質行嗎?你想想你當人的時候要是有鬼拽你被子,你敢鬆手嗎?”
女鬼理直氣壯地懟了回去:“我活著的時候也沒見過鬼啊。”
張韜莫心都碎了:“合著就我倒黴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