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洛書靠自己的新技能定位出王光福的兒子王虎可能在江省大學讀書, 具體的情況還得到學校去核實一下, 於是便定了第二天上午去江省省會的火車票,到時候帶王光福一起去學校看看。
把車票買好,簡洛書從抽屜裡拿出黃表紙和符筆朱砂, 苦大仇深地開始畫符。
嘴上貼著符紙的王光福有些忐忑地挪過去,像木頭柱子一樣站在窗口,那一坨大陰影讓簡洛書想忽略他都難。
將畫完一張符紙放到一邊, 簡洛書抬頭看了王光福一眼:“有事?”
王光福哭喪著臉地指了指自己的嘴,這玩意他自己撕不下去啊,他可不想一輩子都不說話。
簡洛書拿符筆隔空在王光福嘴上一點, 緊緊貼在王光福嘴上的符紙輕飄飄的掉了下來, 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間燃燒起來, 變成了一堆灰。
王光福摸了摸嘴,不敢再胡說八道了,老老實實地道了謝以後這才問道:“觀主, 聽說如意觀有一種托夢符?我想買一張給我媳婦托個夢, 讓她踏實一些, 免得太傷心傷了身體。”
簡洛書指了指前麵的店鋪:“去店裡買, 沒有現金的話可以用紙錢香燭支付。”
“如意觀真好, 太鬼性化了, 我這就去買。”王光福也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一大摞紙錢, 樂顛顛地跑到前麵去買符紙。
此時剛從簡洛書的玉如意下逃出來的馬振華正坐在櫃台裡和孫墨墨眉飛色舞的八卦剛才聽來的小道消息, 腦補的那叫一個激情四射。
孫墨墨聽的津津有味的, 甚至還一臉向往的給簡洛書點讚:“觀主乾的漂亮!秦大佬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 要不是怕被秦大佬掐死,我也想偷看啊!”
王光福聽了這話直接從空中掉下來摔在了地上:“快彆瞎傳了,剛才觀主把我嘴都給封起來了,你們要是越說越過火了,觀主生氣了不幫我找兒子了怎麼辦?”
“不會的,咱觀主做事很有原則,該揍你的時候絕不手軟,可答應了彆人的事也不會說話不算,你放心就好。”馬振華把摔成餅的王光福從地上拎了起來,十分熱情地問道:“你還聽到什麼彆的八卦沒有?比如說秦大佬想奮力反擊偷看回去。”
“快彆扯淡了,你以為隻有你怕觀主的玉如意嗎?秦大佬也很怕的好不好!”孫墨墨衝著馬振華翻了個白眼,將王光福叫了過來:“你抱著紙錢是想買東西嗎?”
王光福立馬把懷裡的紙錢全都放到了櫃台上,又從衣服裡抽出了十幾包香來:“我想買托夢符,這些紙錢夠不夠?”
孫墨墨點了點紙錢:“勉強夠買兩張的,看在你今天給我們爆了這麼大料的份上,就給你兩張吧。”
王光福拿到符紙屁顛屁顛的飄起來了:“今天是我的頭七,我這就給我老婆托夢去。”
***
趙豔秋從墓地燒完紙回來,從樓下的超市買了一兜新鮮的水果,將客廳供桌上的貢品撤了下來,擺上新鮮的水果。
燃上三根香,趙豔秋看著黑框照片裡丈夫的容顏,忍不住落下了眼淚:“老王,都說好了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你這半路撇下我讓我怎麼活啊?”
趙豔秋抹了抹眼淚,心裡苦的像吃了黃連一樣:“兒子丟了十多年了,現在依然杳無音訊,如今你也沒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孤家寡人了,你給我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我隻想要你陪著我,寧可吃糠咽菜我都高興。”
王光福默默地站在趙豔秋的身側,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發,可卻穿過她的身體摸了個空。
趙豔秋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丈夫就在旁邊,坐在遺照前絮絮叨叨了半天,她終於站起來走向了廚房:“今天是你的頭七,按老話說就是你的回魂夜。老王,我多做點你愛吃的,你可得回來看我啊。”
廚房的油煙機轟鳴著,趙豔秋係著圍裙忙忙碌碌的洗菜切菜,大約一個小時以後,端上來六樣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可菜做好了以後趙豔秋一口沒吃,端都擺在了供桌上,自己則呆愣愣的坐在一邊,直到屋裡全黑了,她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洗漱睡覺。
王光福拿起筷子,把妻子做的菜挨個嘗了一遍,又喝了兩口酒,等進屋的時候趙豔秋已經睡著了,他這才拿出托夢符。
趙豔秋迷迷糊糊的剛睡著,夢裡再一次出現王光福被壓在車底下滿身是血的模樣,她抱著他嚎啕大哭,可是剛哭了幾聲就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豔秋,是不是做噩夢了?彆哭了!”
眼前血糊糊的屍體漸漸地遠離,趙豔秋覺得自己睜開了眼睛,丈夫熟悉的容貌映入眼簾,臉上滿是關切和心疼。
趙豔秋哭著撲了過去:“老王,我剛才做噩夢了,夢見你被車撞死了。”
王光福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拍著她的後背沉重地歎了口氣。趙豔秋哭著哭著感覺到有些不對,丈夫的胳膊怎麼如此的冰涼,他的膚色怎麼會如此的難看……
趙豔秋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丈夫,半晌眼淚流了下來:“我記得了,你是死了,今天是你的頭七,你回來看我了。”
王光福歎了口氣,伸手把趙豔秋的眼淚擦了:“我死了但你的日子得過啊,晚上做了那麼多菜,你怎麼一口不吃?你要是把身體熬垮了,以後誰照顧咱兒子。”
趙豔秋聽了心口更難受了:“也不知道死之前還能不能再見咱家小虎子一麵了,你說當初咱賺那麼多錢乾啥,連孩子都沒看好,要是早知道……”
趙豔秋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早知道的事啊,要是什麼都早知道,這人間就不會再有悲歡離合了。
王光福坐在趙豔秋的身邊,眉飛色舞地說道:“肯定能找到,我死了才知道,咱明江有個地方叫如意觀,那裡能解決亡魂的執念,滿足他們的心願。我今天去如意觀了,觀主一算就算到兒子的下落了,明天如意觀的觀主帶我去,等確認了孩子身份以後,就讓他和你聯係。”
趙豔秋含著淚看著王光福,半天才說道:“今天我做的夢真好,不僅夢到我家老王了,還夢到我家虎子有消息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當然是真的了!”王光福急切地說道:“觀主說她看到咱虎子現在是大學生了,還是名牌大學的呢,可有出息了!”
趙豔秋歎了口氣:“這些年我沒少看那些走失孩子的新聞,有好命的太少了,挨打被罵不說,多半都是初中上不完就出去打工,一輩子都毀了。”
王光福拍了拍趙豔秋的手:“也有生活的很好的,也許咱兒子恰好是命好的。”
夫妻倆坐在床邊說了一晚上的話,等到快天明的時候王光福站了起來:“我得回道觀了,簡觀主說要帶我一起去見兒子,我得回去收拾一下。等簡觀主把兒子送回來,你可得記得給人家錢,我身上的紙錢就夠買兩張托夢符的,不過付人家委托費的。”
趙豔秋知道自己夢要醒了,她緊緊地抓著王光福的手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你可得多回來看我啊,想要什麼就多給我托夢,我明天就給你燒一麻袋紙去。”
“好,我會給你托夢的,但你也要記得好好吃飯,千萬彆餓壞了自己!”王光福輕輕地抱了趙豔秋一下,隨即將她往床上一推,趙豔秋嚇的哎呦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好端端的躺在被窩裡,屋裡靜悄悄的壓根就沒有王光福的影子。
趙豔秋的眼淚又下來了:“果然隻是做夢而已。”
雖說是做夢,但趙豔秋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想自己昨晚的夢境,這麼好的夢要是真的就好了。
眼看著天越來越亮了,趙豔秋也沒什麼胃口,但是想到夢裡王光福囑咐自己好好吃飯,還是起來穿好衣服,準備到樓下的餛飩鋪吃碗餛飩。
電梯裡,趙豔秋碰到了鄰居的母子,鄰居張大姐看到趙豔秋憔悴的樣子有些難受,也不知道要怎麼勸,隻能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趙豔秋看到張嬸的兒子再一次想起自己的夢來,鬼使神差地就問道:“張大姐,你知道如意觀嗎?”
張大姐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就見張大姐的兒子林天羽接茬道:“知道啊,就在古街上,是陰間主題道觀,前一陣可火了呢。”
張大姐一聽陰間兩個字就皺起了眉頭,趕緊掐了他兒子一把:“彆瞎說。”
“真的!”林天羽打開手機翻出個視頻來:“我和同學去過兩次,還有幸見過他們的觀主,特彆漂亮的一個小姐姐。”
趙豔秋眼睛都亮了:“如意觀觀主?”
“對啊!”林天羽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好像姓簡,挺特彆的姓的。”
“對對對,就是這個姓!”趙豔秋激動的連連道謝,張大姐見狀都懵了:“這是怎麼了?”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我家老王和我說如意觀的簡觀主會幫我找回失散多年的兒子,我還以為我就是做一個普通的夢而已,沒想到居然是真的!”電梯停在了一樓,趙豔秋快步跑了出去:“張大姐,謝謝你家小羽啊,等我家虎子找回來我請你吃飯!”
趙豔秋跑出小區打了個車直奔古街,一邊往裡跑一邊兩麵看著,很快一個古樸到有些破舊的道觀出現在眼前,道觀上麵的匾額上有三個大字:“如意觀!”
趙豔秋心跳的砰砰作響手心裡直冒汗,這道觀和夢裡的對上了,就不知道這道觀的觀主會不會真的幫她找兒子。
趙豔秋輕輕地推開道觀的門,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正在掃院子,看到趙豔秋以後笑了笑:“大姐,來燒香嗎?”
趙豔秋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小夥子,請問簡觀主在嗎?”
馬振華站直了身體:“找我們觀主啊?你有什麼事嗎?”
趙豔秋有些尷尬,要是說自己是因為一個夢來的,會不會被人認為是神經病啊?可想想失散了十三年的兒子,趙豔秋一咬牙,神經病就神經病吧,自己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