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幾個字從龍騰的嘴裡說出來, 一股強大的威壓裹著濃濃的肅殺之氣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所有人都裹在了裡麵。
簡洛書之前以為棄神的絕殺陣也不過如此,現在才明白原來那些厲鬼隻不過試探而已,現在的絕殺陣展現的才是它真正的實力。
棄神們雖然已經退化成凡人, 但他們和他們的後裔魂魄裡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尚未消失的神力, 他們的絕殺陣是以他們的魂魄為依托布成的大陣,魂魄裡神力相連。雖然這些神力加起來都不如他們當年自身的萬分之一, 但是放到這種陣法裡足夠要這些人的命了。
陣法裡的陰氣化成一柄柄利劍鋪天蓋地的朝這些人刺來, 所有人背對背聚在一起,法器符紙齊出共同抵擋著這些四麵八方刺來的劍。
符紙雖然多,但總有用完的時候。法器雖然好, 但消耗力量太多, 他們頂多也就能撐上十來分鐘,之後就隻能聽天由命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個年紀稍長一點的道長有些撐不住了,手裡的法器掉落在地上。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個信號,瞬間摧毀了大家的信心, 連著好幾位道長的精氣神瞬間枯萎了下去。不過縱然如此,道長們都是大義凜然甘願赴死的神色, 既然知道了棄神們殺人如麻的事情, 他們身為玄門中人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他們來的時候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簡洛書深吸了一口氣, 手朝眉心處摸去。如意琴是這世上最大的殺氣, 上可殺神下可殺鬼。之前沒找到師父她一直不敢用琴, 怕將師父的魂魄一起誤殺。但是現在等不了了,她不能因為師父一個鬼害死這麼多道長,否則她和這些棄神有什麼區彆?
簡洛書眼睛閉上,重重地呼了口氣:“師父,徒兒對不住您了。”
她手往眉心處一摸,剛要將琴取出來,忽然耳邊傳來陣法崩裂的聲音,朝眾人刺來的萬柄長劍驟然消失,幾乎能把身體擠壓成肉泥的那種壓力也不見了。
所有人都睜開了眼睛,茫然地朝周圍看去,龍騰站在陣眼的位置更是一臉驚詫,這絕殺陣是他對付簡洛書最大的殺手鐧,怎麼突然間陣法就破開了?
在這一刹那,無論是人還是棄神都有些發懵,下意識朝周圍看去,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絕殺陣缺了一角,原本站在那的三個棄神消失不見了,一個棄神後心被插入了一柄銅錢劍,神之後裔更是少了十餘人。
“他是叛徒!”被刺入銅錢劍的棄神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緊接著魂體驟然炸裂,徹底消失在這世間。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個被兜帽擋住了麵孔的紅袍鬼身上。隻見 他手腕一翻將銅錢劍收了起來,隨後把兜帽推到腦後,露出了真容。
“師父?”簡洛書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隨即狂喜從心底湧了上來,她終於找到師父了!
“雲鶴道長?”玄城子是見過簡洛書師父的,去年聽說他驟然仙逝還有些遺憾,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
隻是這雲鶴道長怎麼穿著神之後裔的紅袍?
比起玄城子的疑惑,龍騰看到雲鶴的樣子後簡直是暴怒:“雲鶴,你在乾什麼?”
雲鶴道長將身上的紅袍解開扔在了地上,順勢一揮手,他身邊的幾個紅袍鬼一個個的像煙花一樣炸開,瞬間他身邊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我沒乾什麼?就是嫌擠的慌,讓他們給我讓個地方。”
龍騰怒氣騰騰地瞪著他,胡子都翹了起來:“畜生,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我一直都知道我在乾什麼啊!我看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的是你們!”雲鶴道長一副無賴的樣子,轉頭衝著一個虎視眈眈盯著他的棄神咧嘴笑了笑:“你不用這麼看著我,你的魂體也也被我動了手腳了。”
那個棄神不屑地看著他,舉起了自己的法器:“就算你是族長的後裔又怎樣,你身上的神力能有我多?我殺掉你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有的時候神力也沒什麼鳥用,不信你看……”
雲鶴道長剛說完,那名棄神就感覺到魂體一陣陣的絞痛,緊接著砰的一聲他的胸口炸開了一個大洞。
看著棄神不甘心又不敢置信的表情,雲鶴哈哈大笑:“連我對你魂體做了手腳你都不知道,你神力再多又有什麼用?”
棄神眼裡流露出一絲絕望,他艱難地抬起頭想最後看一眼天空,可是陣法卻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隻看到了籠罩在頭頂的血霧,卻看不到自己想見的那一抹藍天。
魂魄轟然破碎,又一個棄神魂飛魄散了。
在他們這群棄神和神之後裔中,僅存的那一點神力是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在神之地這種地方,神是超然的存在,神之後裔自認為低其一等。平時彆說起殺心了,就是連對神大聲說話都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這個雲鶴是怎麼敢對神動手的?
不安的情緒中在棄神和神之後裔中泛濫開來,他們幾百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為的就是心中的那個執念,和在場的這些人相比,他們更怕死,因為他們死了就徹底的沒有未來了。也不知道雲鶴對神做了什麼手腳,居然無聲無息的殺了好幾個神。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知道自己魂體裡有沒有也被動手腳,他們害怕自己也這麼突然消失了,連最後看一眼天空的機會都沒有。
棄神和神之後裔都眼神不善地看著雲鶴道長,去沒有一個開口。在確保自己魂體安全之前,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炮灰。
龍騰看著自己精心布下的陣法毀之一旦,手下氣勢全無的樣子勃然大怒,一抖黑袍朝雲鶴道長飛了過來。
簡洛書心裡一驚,上前想擋住雲鶴道長:“師父!”
“哎呀呀,我一個老頭子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姑娘替我擋在前麵。”雲鶴道長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再說我也沒教過你多少東西,怎麼能忍心讓你替我冒險。”
簡洛書還要說話,雲鶴道長已經把她推到了秦思源的身邊:“小子,替我看好你師姐,我養她這麼大不能看著她來送死。”
飛過來的龍騰聽到這話更怒了,一揮袖子將雲鶴道長抽了出去:“我送你去投胎去當如意觀觀主是為了我們重回天界的大計,不是為了讓你養孩子的!”
龍騰當初是戰無不勝的將軍死後飛升為神,他的力量十分強大,變成凡人後是留存神力最多的一個棄神。簡洛書不知道師父的道法如何,但看到龍騰隨隨便便一揮手就能將雲鶴道長抽的魂體不穩頓時覺得心裡發涼。
雲鶴道長倒是不以為意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眼睛依然看著簡洛書和秦思源的方向:“彆害怕,師父活了這麼多年早就該死了,隻是你們不該來這裡。”
秦思源聲音有些顫抖:“神之地殺人拘魂、害人無數,我們不能不來。倒是師父應該早些告訴我們這裡的情況,而不是一個人背著我們獨自來這裡。”
“我已經是鬼了,算不得人!”雲鶴道長擺了擺手索性坐在了地上:“我在這裡呆了幾百年,我眼睜睜地看著神之地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是從這裡出去的,這裡也應該由我來結束,你們不應該摻和這件事的。”
龍騰手一伸就掐住了雲鶴道長的脖子,將他拽到了自己麵前,表情猙獰地吼道:“你是看到神之地一點點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我們的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你居然敢在這個時候背叛我!”
“我早就背叛你了!”雲鶴道長臉上帶著痛快的笑容:“幾百年前你從地府將我帶走的時候你壓根就沒問過我的想法,你從來不知道我是不是願意和你一起完成通天的計劃;六十年前你送我去投胎當如意觀觀長的時候隻對我說了任務,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去投胎……”
雲鶴道長掙紮著試圖將龍騰的手掰開,可龍騰的手就像是鐵鉗子一樣牢牢的鎖住了雲鶴道長的脖子,他壓根就無法挪動分毫。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知道重回天界是我們唯一的目標和追求。”龍騰痛心疾首地看著他:“你是我的嫡長孫,這些神之後裔裡你的神力是最純的,你居然想毀了我們的計劃!”
雲鶴道長搖了搖頭:“龍騰,千年前我確實是你的嫡長孫,但是我轉世了幾百年早就和你沒有關係了。我知道你們的執念,天界通道關閉,你們滯留人間隻能一代代的轉世為人,和天界再無瓜葛。你們不甘為人,想重回天界,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天界可能壓根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正好,隻要有混沌之氣就可以重新將天界開辟出來,到時候我就是新的天界之王!”龍騰的眼睛裡充滿了野心和**,他看著簡洛書,臉上是勢在必得的信心:“絕殺陣確實是我計劃裡最重要的一部分,不過我為這事謀劃了上千年,自然不會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個地方。簡洛書,本來我是想打算再過幾年才把你綁來的,既然你今天自己主動來了,我隻能將計劃實施了!”
雲鶴道長聽到這話忽然劇烈的掙紮起來,龍騰見狀仰天長笑:“雲鶴,你不是想保護這個孩子嗎?我今天就讓你親眼看著我怎麼用她的魂魄來給我鋪就通天之路!”
龍騰隨手將雲鶴丟到一邊,抬腳將他踢到了簡洛書的身邊:“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你的,我得讓你見證我重回天界的風光。”
簡洛書和秦思源連忙伸手將雲鶴道長扶了起來,雲鶴道長看著簡洛書眼裡滿是淒涼:“最初龍騰隻推算出混沌之魂要轉世,但他並不確定是什麼時候。我以為我將你的體質遮掩起來他就不會發現,可直到去年我發現他早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我這才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白費功夫!”
簡洛書看著雲鶴道長滿腹的話卻不知該怎麼說,雲鶴長歎了一聲:“洛書,其實我一直希望你能做一個普通的人,平平凡凡但又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
簡洛書笑了笑:“師父,從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無法過這樣的生活,畢竟這天下混沌之魂隻有我一個人而已。棄神盯著,地府裡說不定也有人盯著,否則的話他怎麼能那麼順利的想從地府帶走誰的魂魄就帶走誰的魂魄,想讓誰投胎就讓誰投胎。”
雲鶴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你說的對,一開始就是師父想差了。不過後來師父明白過來又趕回了這神之地,這大半年來我也布下了不少後手,雖然不能毀掉神之地,但也能讓他們難受一陣子。”
雲鶴伸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掏出一團黑乎乎的蟲子用力捏爆,一個個神之後裔和棄神接連發出慘叫隨即魂魄爆開。
龍騰站在空中看到這一幕後不為所動,反而輕笑了一聲:“居然想到了用子母血蠱蟲的方法,這是他們在泡血池的時候你將幼蟲下到他們魂體裡的吧!雲鶴,我說過,你是我最看重的後嗣,聰明、有頭腦有手段又果敢,隻可惜居然執迷不悟,為了凡人不惜和神作對!既然如此,我隻能讓你看看你的選擇是多麼的錯誤了!”
蠱蟲殺死的棄神和神之後裔不過十分之一而已,陣法是擺不起來了,但是在龍騰的喝令下,一個個拿著破敗的神器法器衝過來,和道長們廝殺在一起。
沒有了陣法拖後腿,再加上已經休息了片刻,道長們體力都恢複了不少,一個個都生龍活虎的和這些棄神們廝殺在一起。
神之後裔對於這些道長們來說不過是凶煞厲鬼的水平,雖然魂體內遺傳了一絲神力,但因為份量太小並不起什麼作用,這種的以簡洛書的水平拿如意錘幾下就能錘死一個,對於道長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解決的厲鬼。
最讓他們頭疼的是棄神,棄神是雖然投胎轉世無數次又當了幾百年的鬼,但他們畢竟曾經是真正的神,手裡又有當年用過的神器殘骸。
很快道長們就有些吃力了,體內的靈氣再一次到乾涸的邊緣。年齡最長的秦道長最先撐不住摔在了地上,眼看著棄神手裡的神器打到了秦道長的胸前,秦思源見狀腳踩金環瞬間移到秦道長的麵前,手揮鐵鏈將棄神給逼了回去。
“師父你到符紙裡來!”簡洛書說話間已經把雲鶴道長裝進了符紙裡,隨後她往眉心一抹,如意琴從眉心處飛了出來瞬間變大落在了她盤坐的膝蓋上。
簡洛書右手在琴弦上一抹,左手在琴弦上一按,響起的琴聲就像是一把把利劍一樣朝她麵前所有的鬼刺去。神之後裔們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感覺一把看不見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轟然倒地。
琴音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磅礴,隨著琴音的變化神之地裡忽然下起了雨來。棄神們在地上翻滾,伴隨著琴音而來的雨水就像是躲也躲不開的劍網一樣,將他們的魂魄絞的支離破碎,最後消散在雨水裡。
一個又一個棄神消散了,隻有龍騰拿著一柄巨劍在和劍雨對抗。簡洛書抬起眼睛看著他,語氣十分平靜:“你隻算到了我是混沌之魂,但你忘了真正的混沌之魂是可以控製如意琴的。我這把如意琴上可誅神,下可殺鬼。無論你是神還是鬼,都逃不脫我手裡這把琴。”
龍騰反手將劍戳到地上,露出了一個陰森地笑容:“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最後一個計劃就是讓你替我殺了其他所有的神和神之後裔,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