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童一片空白, 世界仿佛在陸匪出現的刹那停止運轉,延伸到他腳底的陰影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凍得他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他不知道旁人在做什麼說什麼, 隻清楚地看到陸匪緩緩抬手,屈起手指,在警局的門上輕輕敲了敲。
“咚、咚、咚。”敲了三下, 很有禮貌似的。
輕微的敲門聲隔絕了其他聲響,清晰地傳入溫童耳畔, 又重重地砸在他心上。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陸匪往前走了一步,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了警察局內。
陽光打在他的側麵,照映清楚了他的表情。
他微垂著眸子, 自上而下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少年, 臉上沒有半分不悅的神情,薄唇稍稍上揚,掛著散漫的笑。
沒有生氣,看起來甚至有點高興。
溫童纖長的睫毛顫個不停, 身體仿佛都感受到危險似的,叫囂著快跑。
跑。
他得跑。
“溫,你好嗎?”諾亞看出他的狀態不對,往前走了一步,用蹩腳的中文問道。
聽見熟悉的中文,溫童慢慢回過神。
他睜大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抬手指著陸匪說:“他、他……就是他!”
諾亞點點頭:“He\'s your brother。”
“The translator is your brother, What a ce!”
溫童瞳孔驟縮,聽懂了他這句英文。
警局請來的翻譯是陸匪?
他眼前發黑,很快反應過來, 這裡隻是泰國的一個小島,不是大城市,中文泰文流利的人肯定不多。
那些人說不定還都和陸匪有關係。
他慌忙地扯住諾亞的衣袖,想要解釋:“He\'s not my brother,he——”
後麵的話被陸匪的一個懷抱吞沒。
陸匪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一手撫摸著他的後腦勺,將他死死地按在胸口。
溫童根本沒有辦法說出後半句話。
他竭力掙紮,使出了全力都沒能撼動陸匪的手臂分毫。
隻聽見陸匪用流利的英文對諾亞說:“We\'re a couple。”
諾亞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他懷裡的溫童。
少年被男人寬厚的身軀擋住,看不清模樣神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打量的視線,男人側了側身,這下把少年的身體完完全全擋住了。
諾亞隻看到溫童動了下胳膊,力度很重,看起來……很激動?
他慫了慫肩,沒有多想。
陸匪將溫童禁錮在懷裡,突然聽見了熟悉的厭惡男聲。
“童童?發生什麼事了?”
他垂下眸子,看到了掉落在腳邊的手機,示意青臉撿起來。
陸匪接過手機,放到耳邊,慢悠悠地笑了聲:“沒事,有我在,乖寶能出什麼事。”
“我會帶他回家的。”
下一秒,電話那端傳來謝由暴怒的聲音:“陸匪!”
陸匪摸了摸溫童的發絲,饒有興致地說:“乖寶,和他說聲再見。”
說完,他稍稍懈了些許力度。
溫童艱難地抬起臉,扯著嗓子喊道:“Help!He——”
接下去的話,都被陸匪的大手捂了回去。
陸匪眉梢輕挑,懶懶散散地對手機那端的謝由說:“聽見了麼?”
“乖寶看樣子並不想和你道彆。”
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旁。
“青臉。”陸匪喊了一聲,青臉立馬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他走到一個較為年長的警察麵前,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笑眯眯地用泰語說:“我們少爺說的綁架案涉及了一些機密,少爺涉世不深不清楚咱們這兒的規矩,這封信麻煩轉交給署長,他了解我們少爺說的綁架案。”
“少爺受了驚嚇,我們就先帶人回去了,你們有任何線索或者需要我們配合的事情,可以隨時聯係我。”
青臉說完,遞給他一張名片。
警察敬畏地點了點頭,接過名片和信封。
青臉笑了笑:“三爺給大家點了些下午茶,馬上就送到了。”
警察看了眼陸匪,連忙說:“謝謝,謝謝陸先生。”
諾亞將這一幕儘收眼底,覺得警察對這些中國人的態度有點說不出的特彆。
他們不是遊客嗎?
諾亞沒有多想,眼看陸匪抱著溫童離開了,連忙撿起自己的手機,喊住他們:“Give me minute。”
陸匪腳步一頓,偏頭看他,用英文回道:“你還有事?”
諾亞立馬說:“我想和溫交換聯係方式。”
陸匪上下打量他,想到少年坐在他摩托車後座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戾氣,扯起唇角:“不需要。”
“你的謝禮我會讓酒店經理送過去。”
拋下最後一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出警局。
諾亞愣在原地,酒店經理?這人知道他住哪個酒店?
他抬眼看著陸匪的背影,看著他走下台階,視角自上而下,隱約看到溫童揮舞著胳膊雙腳,似乎是在掙紮,又被男人按進了懷裡。
微風帶走一陣微弱的嗚咽聲,諾言抓了抓頭,覺得那聲音有點像是溫童的。
他微微皺眉,往前走了一步,想過去問個明白。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彈出電話。
諾亞看了眼,是個未知號碼,似乎是溫童剛才撥通的電話。
他正想接聽,屏幕又彈出了另一個朋友的電話。
他不假思索,選擇了朋友:“白!你好久沒有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段傳來一道冷淡的男聲:“最近發生了點事,你還在美國嗎?”
諾亞:“不在,我在泰國的一個小島上度假,剛剛幫助了一個漂亮的中國男孩!不過我覺得有點奇怪,正想——”
話未說完,被電話那端的人打斷道:“諾亞,我的右手受傷很嚴重,過段時間要去美國進行康複治療。”
諾亞驚呼:“天哪!”
“怎麼回事?!”
…………
桐城
謝由撥了四五個電話,方才溫童打過來的號碼都在忙線中。
他眼裡儘是陰霾,狠狠地將手機摔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聽到動靜,助理連忙跑進辦公室:“謝總。”
謝由陰沉沉地問:“警方那邊怎麼樣了?”
助理低頭道:“有目擊者聲稱他親眼看見溫先生跳海,說海裡撈上來的屍體就是溫先生。”
“因為溫先生沒有親人在世,無法做DNA比對,碼頭的運輸又和興運港的經濟息息相關,拖不得……”
“陳隊那邊的意思就是,人證物證俱全,這兩天應該就要結案了。”
謝由閉了閉眼,聲音寒冷砭骨:“準備去緬甸。”
助理試探地說:“那夫人的生日?”
謝由麵無表情地看他:“童童不在,她還有必要過生日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