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描淡寫地喊出了諾亞的全名。
諾亞從未告訴過他們自己的姓氏,深刻地感受到陸匪話裡的威脅意味,閉上了嘴。
他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兩聲,道歉道:“抱歉抱歉。”
“我們先走了,祝你們約會愉快。”
說完,諾亞拉著朋友離開。
等他們倆離開,陸匪偏過頭,若無其事地對溫童說:“諾亞說他不想打擾我們約會,先走了。”
溫童沉默片刻,對他說:“我是英語不好,不是腦子不好。”
“我聽見你說你們不算是朋友。”
陸匪理直氣壯:“的確不是朋友。”
“我們才見過幾次麵?說過幾句話?”
“乖寶,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好人。”
“他老是出現在我們麵前,居心不良。”
溫童眼睫一顫,若有所思地看向諾亞離開的背影。
說起來,他還沒有找到機會問諾亞,為什麼要幫自己。
正想著,他聽見陸匪繼續說:“我本來以為那美國佬對你有想法。”
溫童心裡咯噔一下。
下一秒,又聽見陸匪說:“但這兩次接觸下來,這美國佬都沒怎麼看你,反而一直在盯著我。”
“現在看來,”男人頓了頓,有理有據地說,“美國佬應該是在覬覦你老公。”
“……”
溫童帶上耳罩,拿起□□,對準靶子。
“砰——”
“砰——”
“砰——”
陸匪退到一旁,朝著外麵的工作人員抬了抬手。
工作人員連忙走進來:“三爺。”
陸匪:“剛才那兩個外國人什麼時候過來的?”
工作人員:“一個小時前來的。”
“您到的前幾分鐘剛剛結束,他們沒有續單,我還以為他們會離開,沒想到上了個廁所又回來了。”
陸匪眯起眼睛,一個小時前。
諾亞比他們倆來的早。
其次,他帶乖寶來射擊場是臨時起意的,看來真的隻是巧合。
這個美國佬為什麼老能遇到他們?為什麼老能遇到乖寶?
陸匪沉著眸子,他很不喜歡這個美國佬說和溫童有緣分。
…………
另一邊,溫童用了□□後就命中靶子了。
5環、7環、8環……
從“謝由”的身體,打到了“謝由”的耳朵。
他對謝由的情緒很複雜,失望、害怕、生氣、難過等等糅雜成了一團。
這會兒沒有把靶子當著謝由,而是把謝由的事拋到了腦後,高高興興地在玩槍。
玩了近一個小時,試了好幾把槍,握槍的手隱隱作痛,這才放下槍。
見他玩累了,陸匪讓人揭下謝由幾張的照片,看著照片上密密麻麻的彈孔,心情較好地問:“乖寶現在稍微出氣了麼?”
溫童瞥了他一眼:“沒有。”
他把耳罩扔到桌上,隨口說了句:“把你的照片貼上去,我才能出點氣。”
陸匪挑了挑眉,不怒反笑:“乖寶想要對我開槍啊。”
他把一旁的□□再次塞回溫童手裡,抓著他的手腕,槍口對準自己的胸口:“不需要照片,我可不是謝老二。”
“我人不就在這裡麼。”
“乖寶可以直接對我開槍,直接對我出氣。”
溫童愣了下,他就是隨便說了句,沒想到陸匪會當真。
而且這槍裡還有子彈。
陸匪應該很清楚。
掌心的槍突然有點燙手,他抿了抿唇,遲疑地問:“你就不怕我真的開槍?”
陸匪鬆開握著他手腕的手,雙臂展開,擺出一個毫無防禦的姿勢。
他微垂下眼,眼底的黑沉翻滾湧動,緊緊盯著眼前有些忐忑的少年。
“乖寶,我給你機會。”
陸匪抬手指著胸口,似笑非笑地說:“這邊是心臟,打中了我就死了,打偏了可能死不了。”
“這裡是肺,打中後應該死不了,還會讓人很痛苦。”
聽著這深井冰似的發言,溫童皺了皺眉,莫名地起了身雞皮疙瘩。
他擰著眉心,抬眼看向男人。
陸匪麵帶微笑,漆黑的瞳仁裡夾雜著幾分期待。
不是單純地逗他玩兒。
陸匪是真的想讓他開槍。
???
溫童眼皮跳了跳,回憶這兩天男人安分聽話的模樣,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此刻莫名的有種直覺,陸匪不是變聽話了,而是變得……更更更變態了。
不是先前那種把自己當成所屬物的變態,而是以另一種瘋狂的變態,帶著嗜血的意味。
這嗜血不是對他,而是對謝由、對著彆人、甚至對著陸匪自己。
“不想殺了我嗎?”
“不想懲罰我嗎?”
“不想讓我痛苦嗎?”
陸匪低聲誘哄,他想讓溫童對自己開槍。
想讓溫童親自動手,發泄對他的怒氣。
宣泄完怒意,對著受傷的自己,乖寶應該會更心軟吧……
陸匪唇角上揚,手指興奮到輕微顫栗。
他往前走了一步,胸口抵住槍口,緩緩問:“不開槍嗎?”
“乖寶是……舍不得對我開槍嗎?”
溫童回過神,冷靜地說:“不是舍不舍得。”
“而是我從小接受的教育、社會道德、國家法律不允許我做這種事。”
“對你開槍是蓄意謀殺。”
陸匪笑了笑,附和地點了點頭,說出來的話卻是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似的:“所以乖寶不會對我開槍。”
“乖寶舍不得我。”男人嗓音低著,語調曖昧,似情人間的呢喃。
“……”
溫童人麻了,你特麼的是會做閱讀理解的。
他放下槍,不想再搭理發瘋的陸匪,轉身大步往外走。
陸匪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劇烈跳動的心臟,低低地笑了聲。
乖寶真的是心太軟了。
他挑了張彈孔最多的謝由的照片,讓工作人員裝好給他送過去,哼著小曲跟上少年。
…………
回到彆墅的時候,是晚上九點。
時間不早不晚。
溫童洗漱完精神的很,不想那麼早去睡覺,更不想和變態2.0版陸匪躺在一張床上,便到客廳看電視。
他不睡,陸匪當然也不睡,拿著筆記本電腦去客廳加班。
溫童故意調大電視機音量,美滋滋地邊吃水果邊看電視。
聽見突然提高的音量,陸匪掀了掀眼皮,笑眯眯地說:“乖寶好愛我,怕我聽不見還調大了音量。”
溫童:“……”
嘴裡的山竹突然不甜了。
他擦了擦手,指間粘著點山竹的汁水,有些黏膩,隻好起身去廁所洗手。
回客廳的時候,路過餐桌,瞥見桌角掉了張紙。
溫童腳步頓了下,看了眼散亂鋪在餐桌上的資料,又看了看地上同款的A4紙,俯身撿起來。
看到A4正麵的內容後,他愣住了,睜大眼睛。
是謝由的買表記錄,以及當時在小區門口送表的監控照片。
溫童怔怔地盯著這張紙,也就是說,陸匪早就知道這隻手表是謝由送的。
居然沒找他算賬?
居然隻在實彈射擊場讓他摘表?
還讓他對他開槍?弄反了吧?
…………
驀地,他視線範圍內出現了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了這張A4紙。
陸匪懶散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乖寶看見了啊。”
“老公本來想讓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問問這件事的。”
明天?溫童微抬起頭,對上男人漆黑狹長的眸子,滿臉詫異。
他心想,以你的瘋狗性格,還能等到明天?
按理說就算不發瘋也會發/情。
陸匪抽走他手裡的A4紙,低下頭,近距離地湊到溫童麵前,近乎鼻尖相貼:“既然看見了,那我現在好好問一問。”
溫童沒有後退,直直地和他對視。
男人狹長的眼眸裡沒有熟悉的惡意、怒意、情/欲等等,隻是翻滾著期待興奮與激動。
陸匪在期待他會說什麼,或者做什麼事……
溫童有些疑惑,陸匪到底想利用這事做什麼、要挾他什麼。
大概是沒等到他的回答,陸匪啟唇,低著嗓音,不緊不慢地說:“乖寶。”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溫童看著他,試探地回答:“我在騙你。”
陸匪頓了頓,假惺惺地說:“老公不介意被乖寶騙。”
“畢竟乖寶說過,夫夫之間說點謊話很正常。”
溫童無語,他可沒有說過這種話。
造謠!
“但是……”陸匪話鋒一轉,拿出之前被他收走的手表,放到桌上,幽幽地說,“明明是謝老二買的表,為什麼騙我說是爸爸的遺物呢?”
“乖寶你是在……認賊作父啊!”
溫童:“???”
神經病啊!
他沉默了很久,實在太無語了,無語至極。
神他媽認賊作父。
他和謝由的“父子”情,怎麼著也應該是他是爹,謝由是兒子。
陸匪見他不說話,再次開口:“乖寶就不想對我說什麼嗎?”
溫童麵無表情地哦了聲:“你是會用成語的。”
陸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