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嗯。”
“翠翠姐,這次小考我考了年級第三,老師表揚我了。”
“加油,爭取下次考第二,第一。”
“還有……”
魏學明許久沒見到虞翠翠,得知對方並未因大哥就不喜自己,心裡碩大的包袱終於甩掉了。
人也恢複了往日的開朗活潑,差一點就要走上深沉路子的少年變得話癆起來。
眼瞅著魏學明忘了正事,魏虎給魏廣芝使眼色,魏廣芝清了清嗓子,用力咳了兩聲:“魏學明!”
眼睛都快眨抽筋了,魏學明才反應過來:“哦哦~~~”
就見魏學明扭過頭,把他們即將要做的事一字不落給虞翠翠說了。
眾人無語:“……”
臥槽,這個守不住秘密的大嘴巴!
大嘴巴本尊-魏學明並未察覺到同伴們的怨念。
因為他打心底裡沒覺得這麼做不對。
他長這麼大虞翠翠帶他的時間比蔡婆子兩口子多,可以說在他的成長過程中,虞翠翠真的做到了長嫂如母,他已經習慣了有什麼事都跟嫂子報告,這次也不例外。
翠翠沒打擊他們伸張正義的積極性。
隻叮囑道:“那你們小心點,早點回來。如果超過九點沒回家,我會跟你們家長說這事,讓他們去六隊接你們。”
“知道了,嫂、姐。”
魏學明小心機的將“翠翠”兩個字略去了,他就覺得直接喊姐比喊翠翠姐更親近,他就要當嫂子的親弟弟。
翠翠失笑,拍拍他肩膀:“說話做事前多動動腦子,彆做以卵擊石的事。”
“姐你放心,我不傻的。”
魏學明頓時像接受了某個神秘任務似的抬頭挺胸,惹得一旁的魏虎幾人張口結舌,頻頻看過來。
“那我們先走了,姐。”
魏廣芝和魏虎對視一眼,也跟著喊道:“翠翠姐,那我們走了哦。你一定要幫我們保守秘密,不能先給我爸他們說哦。”
“行,早去早回。”
翠翠直接去魏家接初七。
去的時候正好初七醒著,小家夥躺在魏學明小時候用過的搖籃裡,掰著自己的腳丫子往嘴裡塞。
翠翠:……嫌棄!
“你這啥表情啊?我們小乖那麼可愛,看你那白眼翻的!”
翠翠翻了個更大的白眼:“還小乖咧,肉團子給你灌啥迷魂湯了,不曉得還以為這是你親孫女呢,我就那麼稍稍嫌棄她一下,您還護上了。”
蔡婆子才不搭理她的陰陽怪氣:“這是你閨女,說是我親孫女也沒錯。”
……
翠翠決定不繼續打嘴炮了,虞初七討喜好啊,以後她不想帶娃的時候,就能直接把她丟給蔡婆子。
這麼一想,翠翠望著小團子的目光那叫一個慈愛。
“娘,這肉包子你們晚上熱了吃,彆放太久,當心放壞咯。”
翠翠今天照樣去國營飯店打了牙祭,這次她去的不是上回那家,因為沒外彙券。不過她覺得這家的大肉包其實不輸給大眾飯店的灌湯包,兩種不同的口感但都很好吃。
她一口氣買了十個,給蔡婆子和魏老頭六個,自己留下四個。
蔡婆子沒推脫,嘴裡嘟囔著瞎花錢,轉身到她睡那屋摸了十幾個雞蛋出來。
“雞蛋帶回去,你和乖乖都補補,手裡還有餘錢的話少到鎮上買貴死人的吃的,不如捉幾隻小母雞養著下蛋,好歹是門長久活兒。”
“知道了。”虞翠翠抱起孩子,往前走了幾步,想起魏學明一行人,她頓住腳步的。
“咋了,有東西漏下了?”蔡婆子問。
翠翠:“沒事,我剛想說什麼來著,現在想不起來了。”
罷了,既然答應他們先不說,那就等會兒再下山一趟吧。
晚上,翠翠給自己熱了兩個肉包子,虞初七的是小半碗蒸蛋,小團子吃得肚子飽飽就開始打瞌睡,把吃了睡睡了吃這句話貫徹得十分徹底。
等到八九點,確定小家夥睡熟後,翠翠鎖好門,特地走了趟魏家。
魏學明剛到家不久,端著一個海碗呼啦啦吸著麵條,看到翠翠進門,忙咽下打招呼:“姐!”
蔡婆子和魏老頭對視一眼,以為翠翠那邊出了什麼急事,忙問道:“大半夜過來,是出啥事了嗎?”
“沒事。”魏學明搶話道:“我姐就是關心我,特地看我回家沒。”
說這話時他美滋滋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蔡婆子先是鬆了口氣,沒多久那口氣又提了起來——
小兒子眉飛色舞地講述他和幾個同學如何誆大人的事,還覺得自個兒英勇極了,蔡婆子隻想抄笤帚打人。
翠翠跑這一趟隻是為了確認他的安全,既然人已經回來,她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回家睡覺去。
剛往被窩裡一躺,就迎來了童子尿攻擊!
“虞初七!”
翠翠拎著尿床不自知樂得朝她噗噗噴口水的奶娃子,臉上寫滿了暴躁,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
“我警告你,再尿我身上,我就要打你屁屁,再把你扔林子裡喂狼!”
無恥小兒被罵了依然在傻樂,藕節似的胳膊伸老長了,一個勁往她懷裡拱,邊拱邊笑出鵝叫,傻乎乎的,翠翠的火噗——一下滅了,頓時又好氣又無奈。
“……”
笑屁啊,傻蛋!
她幼時就不這樣,記憶裡媽媽最愛親她了,每次親親她時都會誇她是全宇宙最可愛的小天使。
才不像虞初七這樣磨人。
想到母親,翠翠心裡驀地變得柔軟,她摟著虞初七倒在被窩裡,手無意識的拍打她的背,哄她睡覺。
思維卻無比活躍,試圖在貧瘠的溫暖記憶裡搜尋父母的模樣。
這個夜晚,她好想他們,特彆想,格外的想。
到了明天,她又是那個無堅不摧的虞翠翠。
*****
小白山另一邊,六隊。
黑暗裡,孟小草摸著紅腫的臉頰,又哭又笑。
夢裡那個會給她帶來轉機的孩子沒找到,她以為自己會像夢中那樣十六歲就嫁給隔壁村的駝背,開啟痛苦而漫長的後半生。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不經意結下的一點點善緣,竟給她贏來了兩年的時間。
孟小草想到這些天的絕望,有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可她不敢,她怕被隔壁屋的爹娘聽見,她怕爹再打她,她隻能咬著牙默默消化所有的痛苦,悄悄流淚。
隻是夜深人靜之時,她還是忍不住想,如果山裡真的有孩子,如果她撿到了,如果她按夢境那般將孩子給二奶奶撫養,二大爺是不是就會幫她脫離這個令她窒息的家呢?
可是,那日她按照夢的提示到了那個地方,明明沒有孩子的影兒啊!
莫非,這不是完全真實的預知夢,而是有真有假,需要人甄彆嗎?
孟小草困惑了,她想不明白,乾脆不再去想做夢那麼玄乎的事。
至少,未來兩年裡她不用麵臨被推出去換彩禮的局麵。
這兩年,她會好好謀劃的,她的人生,她要自己做主!
她要讓爹娘明白,她不是二哥的附屬品,她不願意像大姐犧牲自己為大哥換親那樣犧牲掉自己,隻為成全二哥,她不願意,絕不願意。
翠翠不知道自己橫插一杠子不僅改變了黎有珠的命運,還改變了孟小草的。
恁她腦瓜子再聰明,也不會想到自己不僅僅是穿越,還是穿進了某位作者寫的係列文中。而因為她的出現,幾個主角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劇情線正在逐漸崩塌。
……
四月的鄉下無比忙碌。
生產隊緊鑼密鼓開啟春小麥種植工作。
與往年的全人工不同,今年龍灣公社申請到了二十多輛拖拉機,機引農具數量翻倍。二十多輛拖拉機抽簽下各個生產隊,隻用六七天龍灣三隊四萬畝的小麥種植任務便完成了。
在種大田時,隻花了二十六天就把二十多多萬畝大田種完,播種期比往年縮短了半個月左右。
翠翠在忙碌中把期待她回消息的章渝州忘了個一乾二淨。
“渝州,你每天一下工就跑去找江大爺,為啥呀?”宋止戈好奇得不要不要的。
章渝州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個朋友的信。”
宋止戈這下更好奇了:“什麼朋友這麼重要?你這心不在焉的樣子少見啊。”
要不是工作方麵沒出紕漏,交過來的數據也沒問題,看章渝州心飛到十萬八千裡外的樣子,宋止戈真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題,已經在考慮向老師彙報了。
“……”
章渝州又笑了笑。
什麼樣的朋友啊,他自己也說不清,興許在虞翠翠心裡他不過是個見了一麵的陌生人,還算不得朋友。
“宋哥,你和嫂子怎麼認識的?你怎麼打動對方的?”
宋止戈瞬間明白了,他這一身臭毛病的師弟為情所困呢。
想起五年前尷尬社死的場麵,他哄媳婦兒被章渝州撞見了,這小子大喇喇站那兒也不懂默默走開,一臉看煞筆的表情……
原來也有今天啊!
宋止戈有種大仇即將得報的預感,自己的快樂提前到來了。
他清了下嗓子,裝作沒多想的樣子一本正經道:“家裡安排的,不過你嫂子對我一見鐘情,當場表示非我不嫁。我一看她這麼熱情,我如果不娶她她萬一想不開咋辦,所以隻能娶了。”
章渝州:“……”
我信你個鬼!
忘了誰喝醉跪嫂子麵前抱著人家腿又哭又鬨了?
“嗬嗬。”
宋止戈瞥見章渝州彆有深意的小眼神,心裡咯噔一下,記起自己鬨過多少囧事了。
不過他臉皮厚,不僅不覺得丟人,還滿臉驕傲。
語氣也賤嗖嗖的:“兩口子嘛,床頭打架床尾和,我們的相處之道你這種沒媳婦的光棍漢不會懂的。你突然問我這個……是有心儀的女同誌了?誰呀,我認識嗎?是不是咱們廠的?是醫務站的梅護士,還是工會的許乾事?”
051原廠在林城,原廠名叫410研究所,做光學儀器,也生產火箭炮,廠子規模非常大,在林城時廠子人數就有近三千人。搬到小白山山裡後,改名叫白山五金配件廠,目前還未擴招,工人依然是林城過來的那批。
相比之前,整個廠子人口數量其實還是增加了很多的。
不僅有原來的工人,還有跟著他們背井離鄉的家屬們。
粗略統計,目前廠區的人口數量已經逼近七千。
而廠子在大山深處,距離最近的生產隊是龍灣六隊,相距約二十公裡。
這種情況下,平時廠子裡的人很難見到外人,未婚同誌們的選擇範圍可以說很窄。
廠裡的未婚女工們,家屬樓的年輕姑娘們,想要組建家庭首選是廠子裡的男同胞。
其次便是周邊生產隊的農村青年,最好的結果大概莫過於嫁到附近的小城鎮。
可自己是工人,或是出自工人家庭,姑娘們的眼光已經在無形中拔高了,哪裡願意嫁給農村漢子呢?
這般一來,廠子裡內部消化幾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而未婚男青年裡的,章渝州的條件數一數二,這不就被女同誌們給盯上了嗎?
宋止戈:“對了,這個禮拜你也要去鎮裡找發小?”
郝建設他見過幾次,也是個老光棍了,兩人不熟。
章渝州挑眉:“有事?”
宋止戈:“你猜猜看。”
“……”
愛說不說!
沒得到建設性建議還被涮了一通,章渝州失去了聊天興趣。
宋止戈:“誒,誒,渝州你先彆走啊,我說的是正事。”
章渝州頓住,扭頭:“你說。”
宋止戈再不賣關子了。
忙道:“這不是廠裡基本建設搞完了嗎,工程兵們明後天陸陸續續得離開,廠裡就想辦個歡送會,順帶也給單身的男同誌女同誌們製造相處時機,對了,工會強烈要求你必須參加,起個帶頭作用嘛。”
兩人邊說邊往食堂走。
一路上遇見不少人,大家笑笑著打招呼:“宋工,章工,這麼早到食堂啊。”
章渝州回:“嗯,今天進度快,聽說食堂有新菜色,我當然要跑快點了。”
他臉上掛著笑容,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宋止戈:“……”裝。
“你給點反應啊,到底去不去?”
章渝州對相親敬謝不敏,從前他就不愛參與,更彆提他已經有目標了。
直接就是推拒三連:“我不去。你猜對了,我有好感的女同誌了,用不著再參加相親大會。”
嘿,真有了?
“誰?”
章渝州睨他。
似笑非笑:“反正不是廠裡的,我倆的事現在還沒成,你嘴巴從來不把門的我說給你聽你不得明天就宣揚得所有人都知道?”
宋止戈還是很懷疑:“彆不是糊弄我吧?”
章渝州懶得搭理他了。
結果一路上就是宋止戈不斷問是誰是誰,怎麼還沒成,是不是他不行搞不定對方,要不要他給出主意……
太吵了!
為了拯救受到荼毒的耳朵,章渝州選擇性地說了一部分信息。
宋止戈頓時如八婆附體,眉毛猥瑣的連挑幾下,他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
“咱先說說你的條件,長相沒得挑,家世沒得挑,工作也沒得挑,那對方為啥不和你處你想過沒?那肯定是你哪方麵不符合人家的期待嘛。你說你倆一個月前相的親,你讓她考慮好給你寫信,那一個月沒消息不就說明對你沒興趣嗎?渝州呀,你非得要人家,就要學學我能屈能伸,山不就我我來就山嘛,她不聯係你,你主動聯係她唄。”
“她看重什麼,你就表現什麼,方方麵麵合了她的意了,還能不手到擒來?”
章渝州嗬嗬一聲,毒舌道:“這不會就是你和嫂子打架的原因吧?”
“裝模作樣把人騙到手後恢複醜陋麵目,難怪嫂子天天錘你。”
宋止戈一噎。
更加理直氣壯道:“……誰處對象時不表現好的一麵?那你嫂子嫁給我前還溫柔似水呢,現在呢,河東獅吼!”
“處對象這事你沒經驗,就得多聽聽我們這些有妻有子的人的建議。三人行必有我師嘛,對不對?你怎麼知道那位女同誌就表裡如一呢,人家對外人和對自己人沒準也是兩個樣子啊。難道你看中她現在的性格,結婚後不這樣了你就不喜歡了?你弄明白對方看重什麼再對症下藥,這不叫偽裝騙人,叫動腦子了!”
章渝州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