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坐著的四阿哥,跟前兒的茶盅蓋子掀開,茶香嫋嫋,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聽得隔壁的這番話,至今一言不發。
蘇培盛偷瞄著主子的臉色,想了想道:“這烏拉那拉府的小格格,今個兒打量的莫不是激將法?三個月前,在茶樓裡,可是足足盯了您兩盞茶的功夫呢,滿眼裡都是爺,連眼珠子都瞧呆了。”
四阿哥食指輕敲了敲八仙桌,發出極輕的“叩叩”聲,立起身來,往隔壁去,這會兒小二還沒來得及收拾,一桌子鹹鮮甜辣的菜色,那盞紅彤彤的果子酒還留著一根底,瞧著鮮豔如朝陽。
這樣的桌麵狼藉,讓胤禛憶起了最後那回見她,她發間已經有了銀絲,便是吃著這些從前不會沾的菜肴,喝著果子酒,微紅著眼睛與他說:“四爺,若有來生,隻願妾身再不會遇見您。”
上回在茶樓裡遇著她,她溫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卻如芒在背,怕隻有重生過一回,才會知曉,那是何種的怨,才會讓她在臨終之際,說出那樣的話來。
也許,她再不願進紫禁城去,這話是出自真心的,亦或者,上輩子,她入紫禁城,也實非她所願。
“烏拉那拉氏是怎麼入的名錄?”四阿哥聲音微涼問道。
蘇培盛暗道自己倒黴,還是一五一十的將兩個十歲小格格的事兒說了遍:“奴才先前還當這是段佳話,沒料想烏拉那拉府竟是被董佳府給哄騙了的。”
蘇培盛心道,就算是這件事兒有假,可三個月前烏拉那拉府的小格格,盯著四阿哥錯不開眼,總歸不是假的吧?
他一直跟著四阿哥,如今阿哥所裡的李格格與宋格格,四阿哥半點不放在心上,唯獨這位小格格,明明隻見過那麼一回,四阿哥每回說起這個人來,都有些不對勁,分明就是上心的。
原本四阿哥有一月出回宮的定例,烏拉那拉府來酒樓打聽的時候,他就得著信了,還想著許是烏拉那拉府的小格格,想要在四阿哥跟前留個好印象,這才想方設法的見上一回,哪知道那小格格能說出什麼青梅竹馬,不想入宮的事兒來?
蘇培盛這會兒恨不能給自己兩嘴巴子,早不哄著四阿哥出來,可不就沒這事兒了嗎?
“蘇培盛。”胤禛將青花瓷的小酒盅拿在手裡,轉了一轉,如紅瑪瑙一般鮮豔的酒汁倒映出他苦澀的麵容。
良久,胤禛道:“想法子讓內務府將烏拉那拉氏的名帖撤了吧。”
若這是她想要的,他便成全了她,上輩子從未待她好過,這輩子,便還了她吧。
胤禛抬腳離開,留蘇培盛疑惑的直撓腦袋,這叫什麼事兒?若說四爺喜歡,卻叫人將名帖撤了;若說不喜歡,做什麼為著這小格格做到這地步?
卻說出了酒樓的若嫻被氣成了肉包子,原本就圓乎乎的小臉,這會兒鼓鼓的,氣衝衝,將水紅纏金絲小襖上的風毛都吹的一顫一顫的,武格三個低眉順眼的跟在後頭,誰也不敢說話。
若嫻剛想要扭身罵這三個添亂的哥哥,卻冷不防愣在原地,酒樓門口,正有一個人盯著她瞧。
若嫻猛地一回身,大踏步離去,怎麼也不敢再回頭了,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三阿哥!
上輩子的一切,翻江倒海的往心裡鑽,那些不願意回憶起來的過往,鮮血淋漓的扒開來在她麵前,她腳下一急,錯踏了一節石階,整個人向前倒去,縱是富昌手快,也還是讓若嫻撞了一下,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烏拉那拉府因為這件事兒,整整鬨了一日,富昌,富存,武格被罰到祠堂跪著,覺羅氏守著若嫻,聽著若嫻高燒囈語,一口一個“再不想嫁了”,心疼的不得了,連晚膳都不許三人吃了。
卻說阿哥所這邊,蘇培盛疾步進了外書房,沉著臉道:“主子爺,烏拉那拉府的小格格撤不得了。”
胤禛抬起頭來,明黃宮燈下的他,麵容冰冷肅穆,帶著十三歲不該有的威嚴:“為什麼?”
他從三歲開始布棋,難不成連這點兒事也辦不成了?倒比上輩子還不如?
蘇培盛垂頭道:“奴才剛得的消息,三阿哥也不知怎麼的,瞧中了烏拉那拉府的小格格,榮妃娘娘已經與內務府透了信,今個兒萬歲爺又掀的榮妃娘娘的綠頭牌,怕這會兒,萬歲爺心裡頭,已經有成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已經交代完了,男主四阿哥是重生,女主也是重生,差彆是,女主是重生到彆人身上。
冷清啊冷清,不知道有沒有人喜歡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