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一桶桶的抬進來,蘇培盛也在這個時候,領了一個小太監進來,正是胤禛口中的“小舟”。
小舟在路上就聽蘇培盛說了兩句,再瞧著這帶著冰碴的井水抬進來,還有什麼不懂的,這廂給若嫻搭了脈,另一邊便從身上翻出一個小瓷瓶來,先給若嫻灌了下去。
若嫻被冰冷的井水浸著,身子火一樣,冰火兩重天。
“怎麼樣?”胤禛問。
小舟看了眼胤禛,見其麵對小福晉是一臉憐惜,轉過頭來,殺機立現。
小舟垂眸回道:“此藥能緩解藥性,但……這麼用冰水化著,就算人活下來,怕身子也很難調養過來,尤其是女子。”
若嫻不是普通人,是胤禛的嫡福晉,若身子骨不好,不能有嫡子,對胤禛來說,是個極大的缺陷。
胤禛緊緊攥了攥拳:“能否保住她的性命,讓她少受些苦楚?”
他顧不得以後,他隻瞧得見當下,當下,他的女人再煎熬著。
小舟震驚非常,這樣一個人,為著能將他安排在宮裡,用了多少年?現下讓他暴露不說,竟然不在乎大業,隻惦記著,能不能讓小福晉少吃些苦?
“四爺放心,隻要福晉求生,就能活命。”小舟是江湖出身的人,也不跟胤禛說那些個彎彎繞繞。
胤禛點了點頭,看了眼蘇培盛,又環顧四周。
蘇培盛順著胤禛的目光看了一圈,見不間斷抬井水的,是四個粗使太監,便明白過來:“四爺放心。”
胤禛扭身又出了去,吩咐白茶幾人照常,仿佛根本沒有出了半點的事兒。
胤禛坐在淨室裡,一個在木桶中,一個在木桶外,若嫻的神智不再清明,有胤禛在身邊,她似乎可以不必再操心了。
這是未來的帝王,他總有辦法處理這樣棘手的事兒。
此刻被冰冷的井水擁著,她卻相信,胤禛能護她周全。
胤禛眼瞅著她漸漸體力不支,要睡過去,伸出手來,握住若嫻搭在木桶邊的手,溫暖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你那日在酒樓裡,要蘇培盛說給我知曉的話,我聽了。”
胤禛一語,將若嫻的神思勾回了些。
胤禛輕輕摩挲她的指尖:“我知道你想退婚,可那個時候,三哥跟榮妃提了你,我若放手,三哥絕不會放過你。所以,我沒有如你的意。”
若嫻聽得愣愣的,她入宮後,胤禛待她這樣好,她甚至帶著一絲期盼的想,許是蘇培盛沒聽清楚她說的話,許是胤禛根本不知道這樁事兒。
可現在胤禛突然這樣直接的說出口來,她……
她斷沒想到,胤禛那樣冷靜自持的人,坐在一個小棉杌子上,與她解釋,沒有答應她,是因為什麼。
所以,他原想的是成全她。
這樣的事兒,他想的不是怎麼折磨她,讓她後悔,卻想的是沒有如她的意,對不住她?
若嫻懵懂的看著四阿哥,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胤禛看著那雙濕漉漉的,帶著審視的眸子,輕聲問道:“你……還怨我?”
若嫻楞在木桶裡,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