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沒想著胤禛連簽生死契這話都能說出來, 這得氣到什麼份上?
太子也怒了, 受不了胤禛回回都拿四福晉的事兒說, 怒火上湧, 指著胤禛的鼻子罵:“怎麼著?為著個女人, 你是不是要把兄弟們都打了?你把老三送去了景山還不夠, 還想把孤也送去,是不是?要不要孤成全你!”
太子也在氣頭上呢,好端端的無本生意,就這麼給遭了災,老四跟他沒完?他還跟老四沒完呢!
太子在這位置多年, 也不是省油的, 他跟三阿哥不一樣,隻他一個太子身份,這話一說出去, 就是老四謀逆。
胤禛跪得挺直, 猶如鬆柏:“二哥將來要繼承大統, 跟皇阿瑪一樣, 毓慶宮裡有多少女人都不為過, 且太子妃如今還不曾入宮。若嫻於我而言, 是嫡福晉, 十歲跟了我, 替我打理後宅。
三哥怨恨我, 在我身上下不得手, 便難為若嫻, 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為著我,硬生生的熬過了一桶桶的冰水。
我那時候就指天發誓,我愛新覺羅胤禛,這輩子若護不住若嫻,我便妄為男子。”
胤禛說著,給康熙磕頭道:“皇阿瑪,若嫻嫁於我為嫡福晉,便是我的妻子,妻子是將來百年之後,要與兒臣共寢的人,兒臣不給她出氣,不給她撐腰,難道要彆的男人給她撐腰不成?”
康熙現在有些疑惑,眯著眼睛看向胤禛,胤禛頭先一句話說了,太子弄望江樓,老大要給太子使絆子,這兩句話跟著氣話一起說出來,這說明,老四心裡頭起先就知道,望江樓是太子的營生,老大是故意告訴他,讓他去鬨的。
康熙隻衝著這一句,就沉思起來。
他是要教訓太子,給太子提醒,身為太子,怎麼能鑽營這些個蠅頭小利,目光短淺。
但康熙也隻是要提醒太子而已,若有人趁機在這個時候,踩在太子的頭上,他便不能依。
康熙起先以為老四什麼都不知道,可老四明白的說出這話,告訴他,一早就知道了。
這就值得深究了。
老四是一早知道故意安排的,還是真的那麼巧?
康熙還在沉思的時候,胤禛餘下的話又打消了他的顧慮。
妻。
康熙想起赫舍裡來。
若赫舍裡被人害成這個樣子,他會如何?
殺!株連九族!
這是康熙的第一反應。
然而老四對上的人是太子和他的大哥,所以老四委屈的紅了眼,又氣,又不能真的出氣。
委屈。
憋悶。
妄為男子。
康熙為難的抵住眉心,朝堂上盤根錯節的事情,不曾讓他為難,不想遇著這幾個兒子,倒比那些個堆積如山的折子還要麻煩。
梁九功在這個時候退出去了一會兒,隨後神色匆匆的進來:“四貝勒爺,您快回府瞧瞧吧,四福晉好似又厲害了,人已經暈過去了。”
胤禛一聽,給康熙磕了個頭,急匆匆的狂奔了出去。
跑到大殿門口,氣生生道:“皇阿瑪,若嫻要不行了,兒子也不活了。”
這話把康熙驚著了,人都從龍椅上站起來,再看胤禛停在大殿門前,不走了,分明就是不敢回,怕自己回去,真麵對什麼。
康熙想起赫舍裡出事的那日,他就是那樣猶豫不決,怕,從心底裡湧出來的懼怕,怕自己真過去,聽到什麼。
康熙覺得喉頭像是堵著東西,梗著格外難受:“胡說八道什麼!你媳婦的命是溥仁寺批過的,大富大貴的命,哪兒那麼容易死?”
“三嫂就死了。”胤禛喃喃的說。
三福晉和若嫻可不是一道在溥仁寺批的命?
“混賬東西,三福晉好好的在景山呢。”康熙也心慌,指了梁九功道:“還愣著做什麼?太醫呢?讓太醫都往貝勒府去。”
胤禛這會兒是真的害怕,他明白若嫻不是胡鬨的人,若不是真的昏過去,根本不會讓人把話傳進宮裡來。
騎在馬上的胤禛頭一回覺得心裡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曾想。
他早該想到,若嫻那日答應的那麼利落,便是不對勁,她從那一刻就打定主意,跟他一道共進退了,他吃,她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