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之災15(2 / 2)

“時遠,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們的孩子。”首領夫人去拽首領的胳膊,急忙道,“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雲書,我們的孩子已經找到了。”首領低聲安撫她,“他在家裡呢。”

他不好意思地衝容與笑笑:“抱歉,我夫人的情緒不太穩定。”

堂堂聯邦首領,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道歉,可以說是非常謙和了。

傅淺知問:“季叔叔,阮姨的病還沒好嗎?”

首領歎氣:“她這是心病,醫生說,過段日子就會好了。”

自打孩子失蹤,不知死活,首領夫人傷心過度,精神有些失常。平時還好,一旦看見個和自己兒子年齡相仿,長得又和她或首領有幾分相像的孩子,都會當成自己失蹤的兒子。心理醫生都說治不了,除非找到孩子,解開心結。

幾個月前,親生兒子是找到了,胎記對得上,做了親子鑒定也沒問題,就是長得和父母不太像。首領夫婦都是俊男美女,孩子卻相貌平平。但聽說孩子是在貧民窟長大,日子過得很苦,從沒時間打理外表,心疼還來不及,哪敢當麵說人醜。誰也不知道當時才三歲的孩子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長殘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首領夫人的精神還是沒有好,依然念叨自己的孩子還沒回家。對此,心理醫生也隻能說,痛苦太久,一時扭轉不過來,要交給時間來痊愈。

_

太陽底下不是說話的地方,外人再怎麼湊熱鬨,最想念傅淺知的,還是和孩子分開十年的傅將軍。貴族們散場,首領夫人也被首領攙著離去,走時還戀戀不舍地頻頻回頭看容與。

終於隻剩下傅家這爺倆,還多容與一個外人,三人一起回到傅家。

傅夫人早逝,傅家就兩個男人。傅將軍不是個善於表達愛的父親,傅淺知更是從小就寡言少語,父子兩在一起時似乎從沒說過幾句話,分開十年,再見就更不知話從何處說起了。

可從傅淺知回封信告知要回來,傅將軍就興奮得奔走相告拉著老朋友樂嗬來看,他的父愛一點兒也不少。

收到回信那天,他提著幾瓶酒去找首領,喝得酩酊大醉,拍拍兄弟的肩大笑:“今年真是個好年,你兒子回來了,我兒子也回來了。我們當年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首領也醉醺醺道:“作數!”

兩個孩子回來,婚事也該安排上了。

所以,當坐在沙發上的傅淺知直接跟傅將軍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將要準備結婚共度一生的愛人”時,傅將軍直接一口茶嗆在嗓子眼。

“咳咳!”傅將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不好意思。”傅將軍對容與笑道,“這茶太嗆,我讓傭人給小瑜再泡一杯,小瑜先坐在這兒喝茶。我和淺知十年沒見,有許多父子間的話想談談。”然後壓低聲音對傅淺知道,“你跟我去書房。”

擺明了是要支開容與,容與也不在意,他相信傅淺知能處理好。

傅家的茶還挺好喝。

傅淺知給了容與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傅將軍上樓。

……

書房。

“你這要麼不回來,一回來是要氣死我嗎?”傅將軍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你當我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你前段日子委托傅家查害那孩子入獄的人,我就把那孩子身份也查了。你要娶一個坐過牢的人?你還把犯人從監獄裡帶出來。你當典獄長就是這麼徇私枉法的嗎?!”

傅淺知麵不改色:“父親,小蓮花沒有犯罪。”

“小蓮花是誰?”

“……清瑜。”

傅將軍駐足冷笑:“感情還挺好,愛稱都有。”

“當然,我愛他。”

“你愛他,他愛你嗎?你確定不是他為了逃離監獄才和你在一起?他是在利用你!”傅將軍怒不可遏,“就算他自己沒犯過罪殺過人,但他是被星盜養大,他吃的用的都是贓款,你說他清白無辜?他真要無辜,就該把那些星盜都檢舉,警察逮捕歸案送進無儘監獄,他才能將功折罪。”

因為帝國時期星盜猖獗,一度藐視王權,聯邦成立後吸取教訓,開始大力打壓星盜。聯邦法律對於星盜處刑極為嚴苛,不管是偷一枚銅板還是偷一億金幣,沒有殺人或者殺人如麻,抑或隻是星盜家屬,隻要被冠上星盜的身份,無論個人過錯大小,有無作惡,抓到一律處以無期。甚至連星盜的孩子,生來就注定原罪,永遠也無法回頭。

這也是星盜越來越多的原因。法律不給星盜改過的機會,那些星盜的孩子就也隻能子承父業,代代相傳,一生都在流亡。

“被誰養大不是他能選擇的,那些星盜也從未濫殺無辜。”傅淺知平靜道,“如果他為了所謂正義公理而去恩將仇報,父親難道就會允許他進門?”

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人更可怕,那完全是一隻白眼狼。

“你是在為他開罪找理由。”傅將軍失望道,“你當年上軍校,入學第一天學的校訓是什麼?是永遠站在正義與公理一方絕不動搖。”

“如果他們所要承擔的罪責大於他們犯下的過錯,我認為這是不正與不公。”

“你難道想要修改法律?”

“我可以成為議員。”

“……”

鹹魚十年都不上進的兒子突然想要參政,原因卻是為了一個男人,傅將軍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好,先不提他無不無辜。”傅將軍說,“他和另一個男人相愛過,要是沒有入獄,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你這都不在意?”

“不在……”

“想清楚再回答,彆讓這件事成為你心裡一個疙瘩。”傅將軍最能看穿兒子的想法,“我們傅家的男人,占有欲可都很強。”

“……”傅淺知沉默片刻,道,“在意。”

“我每時每刻都嫉妒著,有彆人愛過、抱過、吻過他,他也愛過、抱過、吻過彆人。我沒有參與進他那麼漫長的過去,錯過他的童年和少年,快樂和悲傷,幸福和苦難。而這些都被另一個人見證擁有。我嫉妒得瘋狂。”

“所以,我不可以錯過他更加漫長的餘生,我要陪他度過之後所有的歲月年華,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生前死後,我都想擁有他。我每時每刻都愛他,比嫉妒更盛。”

傅淺知說:“父親,我是認真的。”

傅將軍一愣。

他知道他的兒子寡言少語,冷淡薄涼,從未想過能從兒子口中聽到這樣一番炙熱濃烈的話。

這個曾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軍發現兒子已經比他高了,眼睛裡寫滿認真,不再是對愛一竅不通的毛頭小子。

孩子長大了。

傅將軍靜默良久,突然跟老了幾歲般,擺了擺手:“我明天再去拿幾瓶好酒,找老季賠罪。”

傅淺知一怔:“……父親?”

傅將軍道:“你不是小孩子了,當父母的總不能乾預你一輩子。你既然選定了他,我也就不說什麼,你這孩子從小就優秀,看人的眼光應該不差。我隻希望,那孩子也是真心愛你。我不在意他優不優秀,隻在意你幸不幸福。”

傅將軍沒再提起婚約的事,反正也要違約了。家長間的玩笑話,到底沒有孩子一生的幸福重要。

他愛他早逝的夫人,此生最悔最痛,就是沒能陪她度過餘生。

哪能再叫兒子重蹈覆轍。夫人知道,會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打他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