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材質特殊,用的是一寸千金的紅菱線,做成的衣裳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冬暖夏涼,還能千年不腐不爛。楚王室有件祖傳的玄龍袍,是帝王登基大婚專用,便是用紅菱線製成。孤從國庫裡翻遍剩下的紅菱線,也隻能做出這一件,命名為金縷衣。”楚琢見他把衣裳放回去,“你不試穿一下麼?尺寸是孤目測的,看看合不合身……”
容與坐回飯桌:“先讓我吃完飯。”
楚琢:“……哦。”
小蓮花瞧著並不驚喜,難道是禮物不合心意?
容與當然不會驚喜,他又不是第一次看見這衣裳。
早在上個世界,他就穿過金縷衣了。
鬼王陵墓中有許多綾羅綢緞,錦衣華服,隻是大部分都隨著歲月損毀,隻能依稀看出顏色都是紅色。
容與那時以為,是墓主喜好與他一樣,都偏愛紅色。如今想來,那根本就是他的喜好。
那些陪葬損毀的布料,都是他玉清宮箱子裡的紅裳。袖口繡著紅蓮的華服,是唯一還能穿著的衣物,被千年後的鬼王送給他。
那本也是楚琢生前送給他的新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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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與慢條斯理地用完一頓飯,楚琢陪他用完,美味佳肴落進嘴巴裡都沒了滋味。精心準備的禮物不受喜歡,總是令人沮喪的一件事。
晚上入睡前,楚琢突然道:“等等,還有一個禮物。”
容與:“嗯?”
“孤還尋到一種顏料,可以繪於人體,不傷肌膚,永不褪色。”楚琢儘量語氣嚴肅,免得顯得自己太過輕浮,“你想遮掉背上那印子麼?孤可以……在你背上作畫。孤的畫技你也知道,一定把你畫得漂漂亮亮。”
容與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楚琢被看得不自在。他知道這話乍然說出來很唐突,背上作畫什麼的,怎麼聽都是耍流氓。
但他是真的想遮去容與背上那個印記。就算容與自己看不見,那也是一道揮之不去的傷。他每看一次,就刺目一回,心疼一分。
楚琢在容與敏銳的注視下乾巴巴地解釋:“孤沒有彆的意思,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
容與利索地脫掉衣服:“誰不願意啊?畫吧。”
楚琢:“就先不畫……嗯?等等,不用全脫!”
容與不解:“我又沒脫褲子。”
“上衣也不用全脫,當心著涼。”楚琢謹慎道,“褪一半就可以,要畫的是肩膀和後背上半部分。”
容與將快脫落的衣裳拉回到臂彎,隻露出一半白皙的後背:“這樣?”
楚琢頷首:“對。就這樣,趴到榻上。”
容與伏在美人榻上,青絲被一根紅發帶鬆鬆束著,垂在胸前,衣衫半褪的模樣反而比一絲.不掛更具誘惑力。
給人沐浴擦身過無數回,抱著人睡了幾個月,單方麵幫助過幾回合,楚琢的定力已經今非昔比。
至少他還能拿得穩畫筆。
……此事有待存疑。望著微微顫抖的筆尖,楚琢覺得他可能和容與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容與看不見他的動作,隻知道筆尖遲遲沒有落下來,閉著眼催促道:“快點兒,這樣很冷的。”
楚琢嘴上道:“知道了。”目光落在那個印記上,尋找落筆點。
容與問:“你要畫什麼?”
楚琢道:“你猜。”
容與:“我猜是紅蓮。”
楚琢這時已落下第一筆——正是勾勒出一個紅蓮花瓣的形狀。
“你怎麼次次一猜就準?”楚琢稀奇道。
容與道:“這有什麼難猜,送的衣裳都要繡紅蓮,你對紅蓮是有什麼執念?”
楚琢說:“小蓮花,你不就是我的執念?”
你不就是我的執念。
“我有,執念未消。”千年後那鬼王曾一字一句道,“要等到一人,與他成親。重逢之日,便是我,重見天日之時。”
那執念是幾時有的?過去,將來,還是現在?
“說起來,那金縷衣你難道不喜歡?”楚琢終於是鬥膽問了句,“若是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穿,拆了重做一件就是。”
“嗯?挺好的,沒有不喜歡。”
“可孤瞧你看著不太高興。”
“我是喜怒不形於色。”
“你分明是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專心畫你的去,你這筆弄得我癢死了……”容與抱怨著。
“那沒辦法,你可得忍著點。”楚琢道。
“嗯……”癢意自脊背蔓延開,容與輕哼著,聽得楚琢也不能再淡定,執筆的手一度顫抖。
“……隻是畫個畫,小蓮花,沒必要發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聲音,你這是在考驗我。”
容與涼涼道:“那沒辦法,你可得忍著點。”
楚琢:“……”
未免也太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