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與見狀,竟也真的被安撫下來了。
大概是……第一次有個能和他正常交流的,比較稀罕。
也唯有這樣的強者,才能入魔王的眼。
容與勉強道:“那走吧。”
他強調:“本王不是聽你的話才去看,是本王自己想要去看。你隻是一張床,認清你的身份。”
晏昭低笑:“是。”
不管怎麼樣,能讓容容有主動探索世界的**,已經是一大進步了。
你說眾生皆螻蟻,那我便帶你去看眾生。
不求你愛眾生,但願你愛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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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昭和容與去了人間。
他們隱去異樣的發色與瞳色,變作凡人模樣,隱在人群中。
為了低調,晏昭施了術法,讓自己的麵容在凡人眼中平平無奇,避免引起注意,影響遊玩。
他考慮得很周到,可惜容與不配合。
“本王生得如此美貌,本就是要給人欣賞的,為何要藏起來?”容與如是道。
果不其然,容與那幅美到妖孽的模樣是走到哪兒都引起轟動。他路過一條巷子,十裡八街都能亂成一鍋粥,爭著要出來看美男,眼裡充滿欣賞迷戀。
容與十分欣慰:“這才該是見到本王的正常反應,還是凡人有眼光。”而不是像那些飛禽走獸那樣嚇得立刻鳥獸散。
他倒是不曾禍害過凡人,因為人間實在沒什麼好東西,連被他打劫的資格都沒有。神仙妖怪卻是深受其害,看見魔王來了逃跑都來不及,哪敢去注意魔王長什麼模樣,就算看到了,也是死到臨頭,眼神是不甘憎恨的。
容與那時不覺得這種眼神有什麼,因為所有生物看到他的眼神都是這樣的。如今收了一身火焰,置身人群中,旁人見了他不會逃跑,還會聚攏過來滿目驚豔。
他又忽然覺得,這樣的眼神更讓他喜歡。
比起被恨,所有人都會更願被愛,魔王也不例外。
晏昭:“……嗯。”
說真的,容與隻要不搞破壞,單憑一張臉就能討所有人喜歡。可惜魔王沒有美名遠揚,隻有凶名在外。
他們走過春秋冬夏,看過不少風景,分明可以用術法瞬移搞定的事,晏昭不讓,非要去跋山涉水,說這樣能從另一個角度發現世間的美好。
容與心想這神肯定是腦子有病,卻也莫名其妙地配合。
山花爛漫時,晏昭就帶著容與爬山賞花。容與懶得走路,想直接飛上山頂,晏昭道:“這樣就看不到沿路的風景了。”
容與揚起下巴:“那你背本王。”
晏昭說“好”,背著容與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山,還摘了一束鮮花送給他。
“聞聞花香不香?”晏昭把花湊到容與鼻尖。
容與低頭輕嗅了一下:“彆的神仙都送本王奇珍異寶,你這太陽送一束野花,也真虧你送的出手,本王回頭就扔掉。”
晏昭並不惱,隻望著他淺淺笑:“我送你的,你怎麼處置都成。小蓮花,你比漫山遍野的花都漂亮。”
“我當然最漂亮……”容與瞬間抬頭,“你喊誰小蓮花呢?”
“喊你。”
容與皺眉:“這是什麼難聽的稱呼?喊我魔王陛下,沒規沒矩。”
“這世上喊你魔王陛下的有很多,喚你小蓮花的隻有我,不好麼?”
“不好,你以為你是誰,一張床而已……”
“我執意要喚,還能失去做床的資格?”
“……不能。”
小蓮花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稱呼?從沒有人敢這麼喊他。
看在花真的很香的份上,容與勉為其難決定不去計較。
奇珍異寶都是在他威逼下對方被迫獻給他的,這束鮮花,卻是太陽主動送給他的。
那束花最終被容與用法術定格成永恒,偷偷送回去,命仆從放在一號寶庫的第一個位置。
它廉價得隨處可見,又珍貴得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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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蒙蒙時,江上浮著一葉扁舟。晏昭撐船,容與就用手指撥弄江水,灑到晏昭臉上,隨後暢聲歡笑。
晏昭用衣袖抹了把臉,無奈搖頭:“坐穩點,小心掉下去。”
“我要是掉下去,肯定把你這太陽也拉下水。”容與笑得前仰後合,忘乎所以。
下一瞬報應來了,真撲通一聲,被他跌進了水裡。
“……太陽!”容與會鳧水,卻懶得掙紮,一心等著晏昭來幫忙。
“……你這是何必。”晏昭失笑,彎身伸手,想把他拽上來。
容與濕著一頭長發,沾著露珠的眉眼望著他,二話不說將晏昭也拉下水。
晏昭猝不及防:“咳咳,小蓮花——”
容與翻上船,望著水裡的他勾唇:“太陽,我發現作弄你,倒比彆的事都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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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他們來到一座山上,山間栽滿蘋果樹,紅紅的蘋果一個個掛在枝頭,又大又圓。
容與隨手摘下一個,正要直接咬,晏昭就將他手裡的蘋果拿走。
容與不滿道:“這滿山的蘋果,你就非要搶我手裡的?”
晏昭變出一把水果刀,削著平整光滑的皮,隨口道:“你不是不吃帶皮的蘋果麼?”
他記得小世界裡,容容嬌氣得很,帶皮的蘋果從來不吃,非要他親自削。
幾個世界下來,看到蘋果就給容與削好,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容與狐疑地盯著他:“我什麼時候不吃了?一個蘋果,也要這麼講究。”
晏昭削皮的刀一頓,攥緊的手背青筋微顯。
他垂下眼。
原來容容不吃果皮的習慣,是因為他總會給容容削皮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