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煙的第一反應就是季匪睡得時間門太久, 腦子糊塗了。
否則他怎麼會睡到她這右半張的床上的?而且乾嘛抱著她睡?
就像小男孩抱著自己心愛的洋娃娃一樣,姿勢還十分熨貼,仿佛怕硌到她的臉一樣,用的是大臂的位置不是小臂的。
“我, ”季匪被她帶著些霧氣朦朧的睡眼一看, 心臟漏跳半拍的同時腦子卻轉的很快,麵不改色的扯淡——
“我睡糊塗了。”
“還以為你是我床上的抱枕。”
“嗯?”程見煙微微仰頭, 好奇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床上沒有抱枕啊。”
“……我放在客房了。”男人硬著頭皮繼續扯。
“客房?具體在哪裡?”然而程見煙卻充分體現了一個老師是多麼能‘較真’這個道理, 繼續說:“我打掃的時候沒看見呀。”
季匪家裡乾淨的很,彆說客房了,連主臥都沒有。
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床上的抱枕了?
程見煙拚命回憶著是不是自己收拾東西的時候給他弄丟了, 有些擔心:“是什麼樣子的抱枕?”
“……”季匪快被她搞瘋了,僵硬道:“就, 胡蘿卜那樣的。”
他哪裡能想到隨口扯個謊還得具體到抱枕是什麼模樣, 隻好想著部隊宿舍室友掛在錢包上的胡蘿卜掛飾, 拿來盜用一下。
畢竟他對‘玩偶’的認知實在是太貧瘠了。
“那我真的沒有注意到。”程見煙喃喃道:“沒在你家裡看到有胡蘿卜抱枕, 應該不是我弄丟的吧?”
而且,季匪原來是喜歡抱著玩偶睡覺的類型麼?
兩個人注意力都有些便宜, 沒察覺到他們仍舊是抱在一起的狀態的。
等回過神來, 不約而同都有些尷尬。
“那個,我……”季匪連忙放開她, 倏地一下坐起來,修長的手指扒拉著自己亂糟糟的短發:“我去洗個澡。”
“嗯,你去。”程見煙下意識的回應,然後頓了頓,又說:“你的換洗衣物還在之前的地方,我沒動, 你直接拿就行…或者我幫你拿也行。”
最後的半句話,顯然是有些倉促的補充上去的。
沒辦法,對於‘夫妻’這個身份的轉變,程見煙也在適應之中。
她有時候察覺到自己應該去為季匪做些什麼,畢竟他們在合法的範圍內,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對於彼此最親密的人了。
但這種還不是很熟悉就被綁定在一起的狀態,確實讓人有種束手束腳,做什麼都得緩緩摸索的艱難感。
季匪聞言,皺了皺眉:“還在之前的地方?你沒搬來主臥?”
之前走的急,他放在主臥的衣物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到客房去。
他也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主臥裡屬於程見煙的物品實在是少得可憐。
“我住客房就行了。”程見煙連忙說:“既然你都回來了,那就還是你睡在主臥吧。”
正好省的搬東西了,畢竟季匪才是這個房子的擁有者。
這段時間門她住在主臥因為客房太久沒住人,需要打掃放味道,加上學校臨近期末的時候太忙,她沒精力應付那麼多事情就先在主臥睡下了。
“要麼和我一起住主臥,要麼自己住主臥。”季匪皺緊的長眉沒鬆,也懶得說更多話勸,乾脆利落道:“自己選。”
程見煙:“……”
“那我就當你想自己住了。”季匪也沒有繼續皮下去,揚起唇角笑笑:“彆囉嗦,一會兒把東西都搬過來。”
睡飽了的季匪已經沒有了昨晚的疲憊乏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慵懶的輕鬆勁兒洋溢在周身,清俊的眉目又有精力帶了點痞氣。
即便是處在拉著窗簾有些昏黃的室內,似乎也能感覺到他毛孔裡散發著的陽光感。
程見煙不自覺地眨了眨眼。
她沒有再拒絕他的提議,而是看著洗手間門的方向,輕聲說:“好,那你……”
“我去外麵的洗手間門。”季匪站了起來,修長的背影肩寬腿長,短袖和工裝褲的布料在經曆了一夜的‘□□’後皺巴巴的。
但無奈他是個衣服架子,這種衣服有些淩亂的包裹著勁瘦的身材,還是顯得很好看。
“對了。”季匪忽然回頭,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彆忘了幫我拿一下衣服。”
他剛剛忘記回答她‘要不要幫自己拿換洗衣物’這個問題了。
答案當然是要的,偶爾能享受一下夫妻紅利,傻子才會拒絕。
程見煙連忙低頭,慌張的隨口應了聲。
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看呆了的表情算不算‘發花癡’,但盯著彆人看的時候被抓包,總歸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幸虧季匪沒有戲謔她什麼,繼續走去外麵的洗手間門了。
這所房子的結構是三室兩廳兩衛的格局,南北通透寬敞明亮,裝修也是那種很典型的‘季匪式’簡單粗暴。
主題黑白灰三個顏色,開放式的布置無主燈,整個客廳陽台廚房都連在一起,顯得更闊更大了。
重點是空曠的房子裡沒有任何細節點綴,就顯得更加冷清。
隻是一屋子簡單的粗線條裡,房子的主人卻是裡麵唯一擁有溫柔情緒的存在。
季匪是知道隻有主臥帶著獨立的衛生間門,客廳裡那個是公用的,所以才堅持讓自己睡在主臥裡的。
程見煙垂眸,不自覺的微微歎了口氣。
十分鐘後,程見煙有些羞赧的從抽屜裡挑選出來季匪的換洗衣物,然後從臥室走了出去。
洗手間門裡‘嘩啦啦’的淋浴聲沒停,她想了想,把疊的整齊的衣物放在沙發上,走去廚房。
昨晚做的菜還放在冰箱裡,正好可以熱熱給他吃。
又過了一會兒,程見煙聽到季匪在洗手間門裡叫她的名字。
“來了。”她連忙應了聲,關火把衣服拿到洗手間門門口遞給他。
門後先是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接過衣服,隨後又彈出一個濕漉漉的頭——
“程程。”季匪洗過澡後更精神了,線條很是淩厲的一雙眼睛彎了起來:“不進來看看麼?”
“……”有什麼好看的。
雖然這個比喻有點不恰當,但季匪現在特彆像一隻乾了一件自以為很厲害的事,伸著脖子要主人表揚的大狗。
程見煙忍著笑,麵無表情地搖搖頭:“不要。”
“我在熱菜,你快點出來吃飯吧。”
等著女人踩著拖鞋的腳步聲走遠,季匪才收回目光關上門。
他看著腹部的傷口,忍不住嗤笑一聲,突然覺得自己挺能裝的。
剛剛有那麼一個瞬間門想要賣慘的衝動,是在明知道程見煙不可能進來的情況下冒出來的。
但就算有那麼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走進來了……自己也是沒勇氣給她看腹部上的傷。
季匪胡亂擦了擦頭發,從包裡找了藥塗過之後,又拿出繃帶圍著腰纏了一圈,然後大剌剌的打了個結算是搞定傷口的包紮。
他套上程見煙給他找來的寬鬆T恤和米色睡褲,走出浴室時,周身還縈繞著一股濕潤的水汽。
開放式的好處就是他走出洗手間門不用轉彎,就能看到在廚房附近忙活著的程見煙。
她同樣穿著家居服,身上係了條圍裙,勾勒的腰身更加纖細窈窕。
季匪確認這圍裙肯定是她帶來的,因為他這個房子裡就不可能出現這麼細致的生活用品,包括桌上那些盤碗餐具。
意識到這一點,季匪不自覺又有點開心了。
寬闊的屋子裡出現了程見煙,才終於多了幾分過日子的煙火氣。
他努力了十年,才勉強把願望變成了現實。
美中不足的是,程見煙顯然還不太適應他們倆現在的身份轉換,但也沒關係,她早晚都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