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 程見煙應付完季家這幫前來‘噓寒問暖’的親戚,便帶著季匪回了趟夏竹路。
程錦楠也是常看新聞的人,自然知道災區災情這些事, 也知道他的女婿女兒前後腳都走在前線去救災了。
雖然皖城在大地震後沒有發生強烈的二次餘震,但‘有可能’這三個字就像懸在頭頂上的烏雲,總會讓人恐慌。
一想到程見煙和季匪還在那裡救災,程錦楠就又是覺得驕傲又是覺得提心吊膽。
身為人民教師,教書育人基本等於燃燒自己, 他當然不可能反對救災這件事情,但站在父親的角度上, 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等皖城信號恢複了, 他就一天好幾個電話的打過去, 得知程見煙在那邊一切安全,才稍稍放心。
程見煙初初回到京北, 有一堆事要解決,等弄完之後, 就立刻找時間回去看望程錦楠。
季匪每次去跟著探望老丈人都會拎一堆東西,這次也不例外,回去之前先去了趟商場, 買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保養品和生活用品,就開車到了夏竹路。
他甚至還在小區樓下的大超市裡買了不少生鮮蔬菜, 考慮到了程錦楠在自從房青入院後就一直是‘獨居’狀態,十有八九是懶得購買這些東西的。
一個多月沒見到程錦楠, 回到家裡, 在見到他的一瞬間程見煙差點哭出來,眼眶禁不住的一酸。
比起他,程錦楠反倒更像是去災區救災的誌願者, 本來就偏瘦削的身材又清減了不少,幾乎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了。
在中年人身上,這樣的清瘦顯得尤為頹唐,仿佛那股子精氣神從體魄抽出,一下子就變成‘遊魂’了。
近來房青的狀況越來越不好,她拒絕了季匪為她找到的□□,無比堅定地不肯接受和程見煙有關的一點兒好意,是從頭至尾,徹徹底底的不近人情。
她一直在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著自己的恨意,哪怕偏激,哪怕會玉石俱焚。
程見煙得知這件事後,也沒有多勸,平靜的接受了自己母親直到死都恨著自己這件事,然後看著她一點一點的,油儘燈枯。
程錦楠大概是因為房青快不行了的緣故,也跟著消瘦。
雖然兩個人在最近幾個月之內吵架頻繁,隱忍了幾十年的三觀不合全麵爆發,夫妻感情幾乎不剩什麼,但他還是會因此感到遺憾和悲傷。
原因無他,隻因為程錦楠是個善良的人罷了。
程見煙同樣也是,所以她十分理解父親的心情,並沒有主動去提有關於房青的事情。
她假裝沒看到程錦楠的憔悴,直接折身去廚房準備飯菜。
許久沒有一起吃飯,程見煙打算給父親做頓好的,和季匪一起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也挑了不少。
她拎著東西進去廚房,打發了想要幫忙的季匪,讓他去陪程錦楠聊聊天。
作為一個合格的‘乖女婿’,季匪當然不會這麼沒眼力見兒的拒絕這個提議,他飛速低頭在程見煙臉上偷親一口。
然後在前者表現出無語之前,笑著走出廚房。
季匪鮮少踏足程見煙在夏竹小區的這個家,滿打滿算加起來,一共也隻有四次,甚至今天這次還是第四次。
其中一次是領證後和程見煙過來拜訪,和房青吵得不可開交,還有一次也是來探望程錦楠的。
畢竟除此以外,他也沒什麼過來的理由。
但季匪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來這裡遠在高三的時候,誤打誤撞過來的。
那天,也是他發現程見煙‘黑麵煞神’的‘醜女’形象實際上是偽裝的一天。
稀鬆平常的一個早晨,季匪吊兒郎當的到了學校之後,意外發現他那刮風打雷三十八度爆熱天都會來上課的同桌,今天居然沒來。
程見煙是出什麼事了?才會不來上學?
季匪愣了一下,長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在隨後的課程中,他雖然佯裝若無其事,但眼睛總會不自覺地飄到旁邊空空如也的座位上。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節下課,季匪立刻跑過去問路芙。
他想著程見煙在班裡的好朋友,肯定知道她為什麼沒來上學。
可路芙愣了下,也是一臉茫然:“小煙?我不知道啊,可能是生病了?”
但說完,她又忍不住皺起眉,輕聲嘟囔:“不對啊,之前她發燒到三十九度都來上課了,今天怎麼沒來?”
路芙不說這句話倒還好,說完,季匪可真有點擔心了。
試問一個發燒到三十九度都會強忍著來上課的人,出了什麼事會不來上課?
在路芙這兒問不到原因,季匪又壓根懶得去問黃澤,想了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逃課了——之前在班級填寫資料表格的時候,他懶得自己寫,便口述著‘欺負’小同桌讓她幫自己寫。
程見煙寫字的時候,季匪就無所事事的拿著她已經把自己的資料寫完的表格看。
那上麵寫著家庭住址。
當時本是無心掃過,但他記性好是記得的,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了。
輕車熟路的翻牆離開學校,季匪順著後門的小巷子走,沒幾分鐘就看到了一個老小區。
上麵寫著‘夏竹小區’幾個大字。
程見煙資料表上的地址就是這個,他一直都知道她家住在學校附近。
可是具體到哪門哪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