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佳穗沉浸在電影中,全然沒察覺到客人登門,隻聽孫女士喊佳和去拿毛巾,而佳和紋絲不動。小崽子,不好好學習還敢不好好聽話,蘇佳穗必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沒成想一轉頭,尷尬了。
畢竟不是在貴客麵前丟臉,孫女士倒不以為然:“你們倆呀,就不能安分點,讓你見笑了小江,來,先進屋,晚上還沒吃飯吧,洗個熱水澡,阿姨給你煮碗麵吃。”
江延輕聲道:“不用麻煩,阿姨。”
“有什麼麻煩的,你就當這是自己家,彆見外,江姐給他拿雙拖鞋。”
“哎。”
孫女士對江延客氣又熱情,江姨不知道有多感恩,至於家裡那對姐弟,她沒得挑,小孩嘛,到底臉皮薄,相處一陣子也就熟絡了。
江姨叫侄子換上拖鞋,想領他去洗個澡,不過洗澡總要有換洗衣服,江延的行李是一個頗具年代感的軍綠色老式手提布包,早被雨水淋透,裡麵的衣服恐怕也未能幸免於難。
孫女士注意到了江姨的窘迫,朝江姨笑了笑:“快讓孩子洗個熱水澡,彆著涼了。”
江姨心裡一下踏實不少,紅著眼眶帶江延去了浴室,孫女士則上樓到蘇佳和的房間給江延拿衣服,方才還鬨哄哄的客廳霎時安靜了。
“嘖……”蘇佳和摟住蘇佳穗的肩膀,怪聲怪調地說:“這小江還挺帥,是吧,姐。”
論長相,江延不如紀景。
紀景身高腿長,比例優越,即便穿著基礎款的長袖長褲,舉手投足間也有種舒展張揚的氣場,輕易便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可江延像是流淌於二十年前的山林溪水,清透見底,潤物無聲,沒有絲毫同齡人的浮躁與尖銳。
蘇佳穗不由點了點頭。她對江延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認為孫女士的餿主意或許真能歪打正著,蘇佳和多跟這樣的人接觸,哪怕成績沒有進步,也能學著收斂收斂那臭脾氣。
見蘇佳穗點頭,蘇佳和瞪圓了眼珠,馬上看向一旁的紀景,嘴角的笑意已經遏製不住:“看,我說什麼來著,我姐就是學曆崇拜,你完蛋了,你碰到對手了。”
蘇佳穗回過神,剛要解釋,就被紀景攥住手腕,一把從沙發上拽起來:“走啦。”他動作不溫柔,語調卻是在撒嬌:“陪我背單詞去,今天的還沒背完呢。”
“可我電影……”
“這電影一點也不好看,一點不現實。”
富家千金愛上窮小子,門當戶對的未婚夫還得給倆人做鵲橋。紀景對這個情節以及電影名嗤之以鼻。
比起看電影,當然是背單詞更重要,蘇佳穗穿好拖鞋,跟紀景一塊上樓了。
江姨從浴室裡出來,客廳隻剩一個在咬牙切齒剝桔子的蘇佳和,她問:“穗穗和小景呢。”
蘇佳和氣不順地說:“樓上。”
江姨曉得蘇佳和的脾氣不是衝她,可冷臉終歸是冷臉,江姨訕訕一笑,提起江延濕漉漉的行李拿去洗。
洗衣機在保姆房的陽台裡,一共有三個,還有一個小的,旁邊是水池。老蘇講究,愛乾淨,又格外疼女兒,這小號洗衣機就是專門給蘇佳穗預備的,單獨洗她貼身穿的衣服。
江姨做住家保姆這行有些年頭了,很懂得依照雇主的習慣做事,雖然有三個洗衣機,但她自己的衣服從來都是用手洗,她侄子的自然也得用手洗。
剛用塑料盆接了水,把衣服泡上,孫女士便推門走了進來:“江姐,這是佳和的睡衣,就穿了一回,沒洗過,可也是乾淨的,內褲是新的,不曉得小江能不能穿。”
“能,能的,我瞧佳和跟他差不多高。”
“是呀,你先前怎麼沒說小江長得這麼高,還怪好看的。”孫女士將睡衣和內褲放到床上,玩笑似的道:“這下可不得了啦,我們小景準得吃醋。”
成年人說話總是裹著一層蜜,而吃過太多苦的人往往嘗不出甜味。江姨心明眼亮,立即聽出了孫女士的言外之意,也能理解孫女士的擔憂,家裡有錢,又有個聰明漂亮的女兒,誰不怕引狼入室呢,萬一遇上個貪財好色的,再會使點手段,當真是哭都找不到墳頭。
江姨笑笑,斟酌著道:“看不出來哦,小景還是個醋性大的,那以後日子要不好過了,穗穗多惹眼一個小姑娘呀,喜歡她的男孩不得站滿十來個操場,這是年紀小呢,等再長大些,身後不知要跟著多少青年才俊。”
一番話說得孫女士那叫一個心花怒放,江姨見狀,又道:“小江就不行,他嘛,你瞧他挺沉穩,像個大人,其實嘴笨的咧,根本不會同女孩子講話,不信我跟你打賭,你掰手指數著,他一個星期和穗穗說超過三句話就算我輸。”
江延嘴笨與否,孫女士不清楚,隻是今日有了江姨這話,她就可以安心了,想必江姨會私下交代自己的侄子和蘇佳穗保持距離。
二樓。
蘇佳穗丟開單詞本,對坐在轉椅上的紀景道:“你知道自己錯了多少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