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烈陽之主拒絕了。
這已經與生存無關,更與他們的契約無關。神明不是萬能的許願機,不需要為一切的祈求埋單。
你怎麼可以拒絕我們呢?
你不是我們的神明嗎?
你不應該……達成我們的所有願景嗎?
怨憎的種子自此種下。
魔鬼化作蛇,無聲無息的出現。祂用言語蠱惑,毒液澆灌著培育出了惡的芽。芽鬱鬱蔥蔥的成長,到了最後成為了一株參天的大樹。
如果能夠竊取神明的權柄……
如果能夠得到神明的力量……
那樣的想法在心頭紮根,像是野草一樣瘋長,並且終於有一天,魔鬼握著貪心鬼的手,向神的心臟刺入了屠刀。
而直到魔鬼大笑著從原地消失,貪婪的獸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
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若是現在把匕首拔出、讓烈陽之主蘇醒,他們一族是否都會化作日光下的灰燼?
神被從神探上拽下,跌入了這紛雜的、臟汙的世間門。他原本在天空中滿懷欣喜的等待著月亮,當年一時的憐憫又哪裡料想過會有今日的事端。
抱歉,安德莉娜。
可能沒有辦法像是曾經約定過的那樣守在你的身邊,讓你在睜眼的第一時間門就見到我了。
匕首將太陽封印,烈陽之主被鎮在了天空之城的最底端。他的血液流淌,成為了支撐起失去主人後的神器遠轉所需要的能源。
他們吃下了神明的血肉,在付出了無數的死亡之後,終於嘗試著攫取了一部分天空的權柄,而這一份力量被小心的傳承。
上一任的大祭司長死亡,將力量與權柄傳遞給選中的繼承人。
上一位容納過神明的血肉後沒有死亡,而是馴化了那力量並且長出了多一隻的翅膀的單翼神族死亡,便會留下一根羽毛,另一位神族在煉化羽毛容納於自身後,便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掌握這份代價。
這是不能夠被宣之於眾的惡行,這份隱秘的罪隻在每一任大祭司長之間門傳承和知曉。
幾十萬年來,祭司院的大殿不知道來來去去了多少人,而即便是以神族悠久漫長的壽命,大祭司長也已經更迭了數代。
但是沒有誰會反抗。沒有誰會送太陽重返天空。他們擁有這力量與榮光太久,已經無法將其從自己的身上剝離。
——那就讓神明永久的“沉眠”在天空之城的最底端吧。
不聽,不說,不言,便可視之為不在。
愧疚也好,坦然也罷,這都是這一族的罪,誰都不無辜,誰也逃不掉。
他們會掙紮,會在石壁上留下懺悔的話語,會有如阿薩謝爾一般時時刻刻不敢忘懷之人,也會有如沙利葉一般毫不在意視為尋常之人。
可那又如何?結果從未改變。
蘇裡爾吃下了沙利葉手中的另一片血肉,在第七根羽翼自他的身後展開時,他也完全明白了為什麼塞薇婭拉會哭泣,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可是他們什麼都不能做。
也什麼都不會做。
沙利葉的唇角噙著笑意,他的指尖有魔力的光亮起,隨後青年將花冠分彆放在了少年和少女的頭頂。
“好啦,歡迎我們新的大祭司長啊。”他笑了一聲,“開心點吧?我不想總看到和阿薩謝爾一樣的死人臉的。”
“那就真的是……虛偽到可笑了。”
***
在蘇裡爾和塞薇婭拉兄妹完成了“加翼”的儀式之後,此行的目的便已經宣告完成,並沒有任何的、要繼續停留於此的理由。
他們合好棺材,依次離開,通道重新關閉,一切都宛若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
很久很久之後,旁側的空間門有些許的波動,隨後月青色發的少女踏著空間門的漣漪走了出來。
她輕巧的來到了那棺槨邊上,並不怎麼費力的推開了棺蓋,看著裡麵的青年,最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我沒有想到會用這樣的方式和你見麵。”少女說。
“太狼狽了,薩繆爾。”
棺材裡躺著的青年當然不可能有任何的回應,他的雙眼閉著,表情恬淡,像是童話故事當中的睡美人。
薑綺伸出手去,想要拔出匕首。這個過程非常輕易,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但是睡美人看起來沒有任何要醒轉的跡象。
薑綺稍微有些煩躁的咂了一下舌,隨後打了一發魔法通訊出去。
【柯尼特?定位一下我的目標,來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