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這樣期許著,隨後陷入了一場長眠。
當然這些並不能夠全部都原封不動的向著薑綺說明,薩繆爾平日行事都是足夠坦率的,也稱得上是有問必答,這一刻卻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無師自通一般的學會了說一半留一半。
而且。
“深淵並不總是平靜、安寧、乖巧的。”薩繆爾說,“正好相反,深淵是世界誕生之前的那一片混沌所沉澱下來的產物,是最不穩定的存在。”
一個弄不好的話,暴起的深淵將整個世界都吞噬到自己的內部、重啟混沌,也並非是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作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明,薩繆爾必須長久的對深淵保持觀測與鎮壓,一旦深淵當真有了什麼越界的趨勢,就需要在一切發生、變的不可挽回之前以雷霆之勢出手,將那些可能的變化都全部阻斷。
這是一個漫長持久的工作,仿佛是將神明拴住緊鎖的楔子。起初尚且美玉薑綺放在心上,直到某一刻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居然已經被纏的緊緊的,根本無從脫身。
因為太過於長久的鎮壓,他的力量已經有很大一部分同深淵交融,形成了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尷尬局麵,牽一發而動全身。
即便是作為這力量的主人,薩繆爾也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將其剝離分開了。
然後!
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小點心想要主動接手這個爛攤子。
這薩繆爾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舉雙手雙腳歡迎,恨不得魔鬼效率足夠高當場就成功!
——他並不吝惜那個身份,也並不留戀那些力量。阿撒茲勒有一點沒有弄明白,真正重要的、決定了一切的,是那些牽係在靈魂上的法則。
即便不是烈陽之主,薩繆爾也可以是天空之主、是大地之主、是亡靈之主……隻要不去觸碰到深淵所掌控的那一部分權柄,那麼薩繆爾可以變幻自己的身份,成為任何一位“神明”。
他笑意盈盈的同薑綺說了自己的打算,那一張麵上不見絲毫的陰霾,淡金色的長發柔順的披散下來,即便是血色的眸子看上去都染著聖潔的意味。
薑綺:“……”
就離譜。
但因為最終受害者是魔鬼,所以薑綺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她能夠留在【回棘之廊】內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好在今日也算是收獲頗豐。她又和薩繆爾說了幾句,【回棘之廊】便已經開始將她往外驅逐和排斥。
“我還會再來找你的。”薑綺這樣匆匆說完,話音都尚且還沒有落下,便已經被從這片空間當中擠了出去。
這裡又隻剩下了薩繆爾一人。
他的睫毛輕微的眨動了一下,目光長久的落在薑綺離開之前最後待著的那個位置未曾挪開,也不知道究竟都是在想些什麼。
好半晌之後,薩繆爾才長長的從胸腔當中呼出了一口氣。
“傻姑娘。”
“我和你說這些,就是不希望你再來。”
他自己便已經是最好的先例,過度糾纏的力量隻會讓自己也深陷其中。
這個世界上可不會再有第二個像是阿撒茲勒那樣傻乎乎的送上門來的替罪羊了。
烈陽之主垂了眼。
周圍的齒輪摒棄了原本慢吞吞的速度,不斷的旋轉、“哢噠”溫和的尖端幾乎都要舞出殘影來;原本縛在薩繆爾身上的那些鎖鏈全部都“窸窸窣窣”的垂落,唯有將他釘死在十字架上的五根長釘依舊穩固。
隻是那些長釘也在以某種頻率嗡鳴著,想來並不需要多久的時間便會鬆脫墜落。
“距離徹底進入成年期,已經隻剩下最後一點點了……”
烈陽之主這樣想著,朝著某處投去目光。那是深淵所在的方向,而因為使用著原本應該屬於薑綺的眼睛,所以薩繆爾能夠清楚的看見深淵當中的景象。
儘管表麵還是一片的風平浪靜,然後在深淵的最深處,早就已經開始沸反盈天。
“這樣可不太行……”薩繆爾自言自語。
而他也將會像是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為薑綺除去她前進路上的所有阻礙。
他的月亮終將高懸於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