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漢白一胳膊揚開:“放你娘的屁!”
後堂要被丁漢白盯出鬼來,如果是玩笑,紀慎語早該跑出來解釋,可安安靜靜的,那小南蠻子不定怎麼偷著樂呢!他慪氣,哄著有什麼用,人家轉頭和個傻子打情罵俏!
紀慎語實在冤枉,他本欲出來解釋,可薑廷恩跑出時險些撞翻一隻軟盒,好奇瞧一眼,竟然是丁漢白雕的印章。蒼龍教子,下浮雲海,巴掌大小卻包含了三種雕法,施刀精準無比,還是一貫的遊刃有餘。
他就這麼捧著欣賞,什麼都忘了,絲毫不知丁漢白慪得騰騰冒煙兒。
待到天黑打烊,丁漢白押著薑廷恩折磨透了,放人,去機器房捉另一個。開門關門,惹得紀慎語抬眼瞧他,竟笑著,還有臉笑?!
紀慎語出完活兒,捧起那盒子:“我今晚就給你做。”
丁漢白鼻孔看人:“誰讓你碰了?”
紀慎語說:“我無意看到的,真好看。”他一並裝好,如同揣了寶貝,收拾好台麵走到對方麵前,“你雕的時候怎麼不叫我看看,怕我偷師嗎?”
丁漢白心說,我現在生怕你偷人!
當天夜裡,紀慎語擺置出家當要上工,而丁漢白氣還沒消,挽著袖子修補破門。光動手不行,必定還要動嘴,他說:“補什麼補,這破洞留著才能提醒你,大難臨頭,夫妻還各自飛呢,是誰豁出命救你。”
沒得到半字回應,丁漢白扭臉瞪人,見紀慎語低頭勾兌藥水,一派謹慎。他繼續修,嘴裡咬幾顆長釘,把木板釘上,暫時堵住風就算齊活兒。
補好,關好,鎖好,動作一氣嗬成。
丁漢白踱步到桌前,挨著對方坐下,嗅一嗅瓶瓶罐罐,被那味道烘得捂住口鼻。“你這愣子,怎麼不戴個口罩?”他甕聲甕氣,“長此以往吸肺裡怎麼辦?”
紀慎語趁勢說:“梁師父得了肺癌。”
丁漢白一聽就像追求養生的老太太,恨不得叉腰警告一番。他回屋翻箱倒櫃,沒找著口罩,倒是牽出一條羊絨圍巾,返回給紀慎語繞上,捂著,瞧不見皓齒,更覺得雙眸明亮。
紀慎語也甕聲甕氣:“你走,彆守著我。”
聽話不叫丁漢白,彆說走,反將凳子拉得更近。“我得看看你怎麼弄。”他說,注視著桌麵不像撒謊,“這屬於你額外做的,我賞你零花錢,根據你花費的精力決定給多少。”
紀慎語說:“薑廷恩知道又該意難平了。”
好端端的提那個傻子乾什麼,丁漢白憶起白天的荒唐,又默默慪起氣來。紀慎語專心忙著,直到結束都沒有察覺。“要陰乾,之後還有四道工序。”他扭臉開口,對上丁漢白不悅的表情,“怎麼了?是不是效果不滿意?”
丁漢白咽下胸口那團氣:“滿意,都不知道怎麼誇你。”
紀慎語分辨不出這話是真是假,起身整理東西,明顯在下逐客令。丁漢白當然懂,也起身走了,片刻後折返,端著盆熱騰騰的清水,小臂還搭著一條毛巾。
仍舊圍著桌,丁漢白將紀慎語的雙手浸入水中,從左兜掏出一小瓶精油,滴一點,滴完相顧無言,水涼才泡好。他給紀慎語擦手,說:“把市裡的百貨跑遍了,就一家有這種割絨毛巾,以後用這個擦。”
擦完,從右兜掏出一盒雪花膏,沾上給紀慎語塗抹。丁漢白瞧著那交纏的兩雙手,勾弄對方手指,從指根捋到指尖,說:“每天這樣泡一泡,不會長繭子的,就彆再磨指頭了。”
紀慎語怔怔的,細致入微的體貼叫他難以發聲,手忽然被握住,藏於丁漢白的掌心。“珍珠,喜歡和老四玩兒?”丁漢白到底沒憋住,要趁著花好月圓敲敲警鐘。
“不是那種喜歡。”紀慎語說。
丁漢白為之一振:“那對我是哪種喜歡?”
紀慎語不中計:“不怎麼喜歡你。”
丁漢白垂眸盯著眼前人,告訴自己殺人強/奸都有罪,萬事好商量。於是他和顏悅色地問:“我可都聽見了,薑廷恩約你看書?”
紀慎語不好意思:“我沒有答應,也不怎麼想看。”
丁漢白說:“乾嗎那麼費勁,那種書我沒有嗎?”待紀慎語抬眼,他鬆開那雙手,“今天累了,睡覺。明天一早我拿給你看,比他那些精彩多了。”
他揚長而去,差點哼一曲《十八摸》。
三跨院黑透了,隻有小院書房亮著一豆燈光,丁漢白蓋被倚在飄窗上,窗台擱著墨水濃茶,手裡握著英雄鋼筆。他抖摟一遝子白紙,熬夜畫起來,那畫麵不堪入目,簡直喪心病狂。
古有才子執書望月,今有他丁漢白挑燈涉/黃。
天蒙蒙亮,紀慎語隱約聽見屋門開合,有人走進走出。他沒在意,待天光大亮才悠悠睜眼,坐起套毛衣,晃見桌上放著本硬皮冊……
難不成是丁漢白拿來的?是帶顏色的書?!
毛衣隻套上細脖,堆在肩上,他跑去將冊子拿回被窩,趴好,掩著光輕輕掀開。扉頁寫著“春情秘戲”,那遒勁的筆跡怎麼有些眼熟。
紀慎語翻頁,霎時呆愣被中,紙上兩具身體,衣飾完整,高大一方從後擁著矮小一方,臉湊近,狎昵耳語。他迫不及待繼續看,還是那二人,逐漸貼了臉,解了扣兒,又往裡伸了手……直至赤/裸相見,齊齊倒向床褥。
“啊!”他低呼一聲,那二人都是短發,受轄製那方平著胸脯,他還以為隻是發育不足,沒想到腿間一露,居然是個男人!
紀慎語隱隱覺得不對,可翻書的手不受控製,一頁接連一頁。他麵如火燎,套著毛衣的脖子都一並燒紅,男人和男人也能……還這種姿勢,那種姿勢!
他認知顛覆,羞臊得要流出鼻血,漸漸看到最後,那紙上的小人兒閉目咬唇,似是撞上天大的歡愉。完了,看完了,他並緊兩腿也癱軟在床上,最後一頁白紙無畫,赫然一塊方正的朱紅——丁漢白印!
紀慎語羞憤難當,意欲捶床大罵,可他動彈一分,竟發覺身體被激出了反應。
久久折磨,他軟化成一灘淋漓汗水,腦海裡的人像卻倍感分明……丁漢白,是丁漢白。他這表麵裝腔內裡下作的東西,想著丁漢白的模樣丟了盔,卸了甲,他真是難堪,真是罪惡……卻也真是滔天難言的快活。
紀慎語掩住臉,可他清楚。
那份熱切又壓抑的喜歡,再也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