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這幾個月,盛韜好像成為了過渡陰鬱、療傷以及戒斷期的藥物。
盛韜卻滿不在乎地笑道:“聽雨,你聽我說,在我這裡,你永遠都不必說抱歉。因為跟你在一起,我獲得的開心比難過更多,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靜默了幾秒鐘,他狀似灑脫道:“聽雨,等下次我回國,你再給我看看你拍的照片,畢竟這幾年我的生活可能會變得很無趣,根本沒空去觀察周邊。”
孟聽雨鄭重其事地嗯了一聲,“好。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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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盛韜還是回了一趟學校,除了辦理手續以外,也是順帶跟同學們道彆。
回了宿舍,三個室友都在,盛韜收拾自己的雜物,很大方地說道:“殷明,王遠博,看看我這裡的東西有沒有你們用得上的,我就不帶走了。隨便你們挑。”
畢竟也一起住了一年半,殷明跟王遠博都挺不是滋味。
殷明聲音低迷,“韜哥,你這怎麼突然就要去國外了呢?之前都沒聽你提過啊。”
盛韜不願意將自己家的事情說給外人聽,說了也無濟於事,他也不想看到同學同情的目光,隻是淡淡一笑,說道:“也不是突然,我爸媽其實一直都挺希望我到國外留學深造。”
班上其他人也很羨慕盛韜,因為盛韜的家境擺在這裡,的確,在國內很多人看來,燕大已經是頂尖學府,可這個世界上有比燕大更厲害的學校,如果他們家裡有條件,誰不想去外麵多見識見識呢?
王遠博也看得出來盛韜不想就這件事情多說,便也沒問什麼。
盛韜脫了羽絨服,眼瞼低垂,想起什麼,笑了聲,問殷明跟王遠博,“我這圍巾好看吧?”
像是在得意的炫耀一樣。
王遠博跟殷明看了過來,坐在書桌前看書的徐朝宗則沒動。他感覺得到應該是出了什麼事,隻是孟聽雨沒說,盛韜也不想要說的樣子,對盛韜,他還是很討厭,他也的確無法克製住對於他們分手這件事的喜悅,但也不至於在這個節骨點上表現出來。畢竟跟盛韜過去是同學,畢竟他們未來也不會再見麵,臨分彆也沒必要鬨得太難看。
徐朝宗這樣想著,直到盛韜很刻意地提了一句,“是聽雨親手織的,看到沒,這個圍巾上還有一個相機的勾花,是不是很可愛?”
王遠博跟殷明對視一眼。
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了,即便是遲鈍如殷明,也感覺到盛韜此時是刻意而為。
徐朝宗倏然攥緊了手中的鋼筆,愣是逼著自己沒有回頭看一眼。他記起來,前世也是這一年,她曾經為他織過一條圍巾,但被嶽父誤會拿了去,那時候他並不那麼在意。
一開始是鑰匙扣,再接著是圍巾,連他都分辨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麼。
她是想將他們過去的回憶全都由另一個人覆蓋麼?
還是說,無論在這個節點她遇到誰,他視若珍寶的鑰匙扣也好,他並不那麼在意的圍巾也罷,她都會送給那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
再次睜開眼睛,情緒已經平複下來,沒什麼好生氣的。
沒什麼好生氣的,他對自己說。
盛韜馬上就要走了。
平靜……
平靜不了!尤其是想到某一樁刻意被他忽略的事情,他心頭更是沉悶難忍。也幸好是盛韜要走了,但凡這人還要留在這裡,他隻怕有一天真會克製不住弄死他。
盛韜將自己的東西能分的能送人的都給了出去,他最後隻帶走了幾雙鞋,想起什麼,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扣,喊了徐朝宗一聲,“徐朝宗,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我的鑰匙扣,不過不好意思,這個我不能送給彆人。”
他低著頭,自顧自地說,“情侶之間送禮物都是有特殊意義的,這個鑰匙扣也是,是聽雨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徐朝宗冷冷地回,“不用了。沒想要。”
盛韜沒搭理他,繼續說道:“聽雨跟我說,這個鑰匙扣是獨一無二的,上麵是一個小小的地球,是她,這隻手是我。”
徐朝宗終於是懶得再忍了,他動作生硬甚至粗魯地將筆帽蓋上,起身,周身都是蓬勃著的怒火難散。
王遠博跟殷明都能感覺到宿舍的氣氛一觸即發。
這兩個哥怎麼回事,都要走了,何必再打一架呢?
王遠博趕忙上前,一手牢牢地抓住徐朝宗的胳膊,笑道:“韜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那次殷明生日不都是解決了嗎,何必再提起來自尋煩惱呢。我們幾個從剛入學報到就住一塊兒,不說十分情誼,兩三分至少也處出來了不是?彆讓外人看了笑話。”
盛韜霍然攥緊了鑰匙扣,微微一笑,對王遠博和殷明說,“這次太忙,沒空跟大家聚,算我欠你們一頓飯,等我回國了我再請你們,到時候再好好,敘舊。”
殷明笑了聲,開始試圖緩和一觸即發的氣氛,用調侃的口吻問道:“你還回啊?還以為你去了美利堅就不舍得回來看我等鄉親父老了。”
盛韜直直地看向徐朝宗,眼裡平靜無波,語氣卻有一絲勢在必得,“當然,我一定會回來的。”
徐朝宗也看向他,目光冰涼,臉上全無笑意。
這一刻,他們兩個人好像已經經曆了很多次廝殺。
明明他們也沒有言語上的衝突,也沒有對對方揮拳相向,但旁觀者如殷明和王遠博,好似看到了一出宛如你死我活的困獸決鬥。
他們都希望對方,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