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聽雨沉默。
徐朝宗卻明白了她的意思,語氣輕鬆起來,“你看,你們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那更沒必要了,而且,你知道我的,我也不怕這種事,商場上更下作的手段我都見過,這才哪到哪。”
“你不怕是你的事,你能避過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孟聽雨說,“你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沒偏頗到認為你去回擊都是錯的。”
徐朝宗聽出了她的意思,在心裡訕笑一聲。
有時候太了解也不是什麼好事。
就像現在,他就沒辦法在她麵前企圖表達他善良大度的一麵。
他真要假惺惺地說“哎呀都是小事,就算我被騙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啦,我可以把這當成是對自己的一次考驗的”這樣的話,她也不會相信。
徐朝宗尷尬地轉移話題,“我看你像是感冒了,你在宿舍嗎?我給你買點藥?”
孟聽雨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回道:“不用,我在社裡,還要忙工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徐朝宗隻好將關心咽了回去,等她掛斷電話後,他也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他想起了曾經的種種。
事實上,在他看來,她也是一個很堅定很自我的人。
她剛進入電視台工作的那幾年,比誰都要刻苦認真,有的人不願意做的事,她會去做,不願意去的外景,她會跟著去。
她也抱怨過,也覺得很辛苦,有時候被欺負了,晚上會找一部電影,然後哇哇亂哭,卻非要騙他說是電影太感人了。
不管哭得多麼傷心,第二天早上也要急急忙忙起來,還要拉他不停地問,她的眼睛還腫不腫,聽到滿意的回答後,她又背著電腦去坐車上班。
後來,見多了各種紛爭,她自己也倦怠極了,對工作也不如之前那樣有拚勁。
好像無論在什麼事情上,她都是這樣,在沒失望前,不管彆人怎麼說怎麼勸,她也不聽,一旦她失望了,誰也拽不回來。
比如對他,比如對曾經的事業。
因此他比誰都知道,想要讓她回頭看他一眼有多難。
隻是他也同樣堅定、自我。
孟聽雨掛了電話後又投入到了工作中,與此同時,手機振動了一下,是銀行發來的工資短信。
一看卡裡的餘額,她一掃之前的鬱悶。
其實,這些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是一個不再跟她合適的男人罷了。
不過是一段隻是人生路上的風景。
現在分手,是及時止損,也是全新感情生活的開始。
等忙到差不多八點半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些頭暈,抬手撫在額頭上,的確在發燙。
她並不經常生病,一年到頭,可能就感冒一次。
發燒感覺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趕緊關了電腦,起身時太急,踉蹌了一下又站穩。
這下感覺更暈了。
還好這裡地處中心地段,去醫院或者診所都很方便,她收拾好桌麵,又檢查了有沒有漏掉的東西後,這才拖著逐漸變沉重的步伐往辦公室外走去。
進電梯時她還在回憶是怎麼發燒的。
淋了雨後沒及時吹乾頭發,等回宿舍後又在洗手間裡等了很久的熱水……
再加上現在又是生病的高峰期。
她無奈地靠著電梯壁,看著數字一點一點地在下降。
走出電梯,大廳裡空無一人,該下班的都下班了,偶有加班的也都不是跟她一個部門的。
等走出大廳、下了台階,她還在猶豫是走一站路坐公交車,還是去對麵兩條街打車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道聲音——
“聽雨!”
她順著聲源處看去,竟然是徐朝宗朝她而來。
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你怎麼在這?”
徐朝宗往後一指,“我跟學長借了輛車,居然還是手動擋的,我都多少年沒開手動擋了。這一路踩離合踩到我都沒了脾氣,學長也很黑,非要我去加滿油,花了我兩百多。”
孟聽雨還是看著他。
大概是生病發燒的關係,她的思維變得有些緩慢,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在試著聽清楚他說了什麼,是什麼意思。
殊不知,生病尤其是發燒的人,眼眸都會異常水潤,臉頰也在微微泛紅。
被她這樣盯著,徐朝宗不自在地偏過頭,喉結連著滾動了幾下,語氣也變得飄忽了很多,“……我是來接你的。”
“你看這個點這裡附近都是寫字樓,該下班的都下班了,計程車也基本上不往這邊來,你很難打到車,要不,你就當我是計程車司機?”徐朝宗再接再厲,“在電話裡你還在咳嗽,估計是要生病了,彆看現在是春天,晚上氣溫也很低,你要是走一段路再坐車,沒病都要生病。彆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啊。”
孟聽雨往這周圍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關係,她感覺一陣一陣的發冷。
徐朝宗有句話說對了,人永遠都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那師傅,”她語氣也有些低沉,“麻煩你送我去一趟醫院,打表收費,謝謝。”
徐朝宗清冽的氣息傳來,他皺眉,沉聲道:“你生病了?”
“嗯。”她應了聲。
……
幾分鐘後,他們上了車,徐朝宗還在摸索著發動引擎。這輛車稍顯簡陋,這也是學長自己淘來的不知道是幾手的車了,徐朝宗還不太習慣,卻也相當鎮定,車子緩緩駛出地麵停車場,彙入了主乾路。
孟聽雨頭有些暈,就想閉眼休息。
徐朝宗一邊要注意路況一邊還要留心她,見她有睡著的跡象,他趕忙叫醒她,“彆睡,你這樣睡,當心雪上加霜。反正這裡離醫院也不遠,就十來分鐘,要不這樣,我們聊天,聊一塊錢的。”
孟聽雨勉強打起精神來,窩在車座裡,語氣也顯得很輕,沒什麼力氣,“聊什麼。”
“你先告訴我,你現在心情怎麼樣。”徐朝宗手握方向盤問她。
“不喜不悲,無欲無求。”她平聲回。
這八個字,的確就是她目前心情的真實寫照。
徐朝宗忍俊不禁,“聽起來馬上就可以得道成仙了。那我可能要問一個不那麼恰當的問題了。”
孟聽雨溫和地說,“你覺得不恰當,那可以不問。”
“你是從哪一刻開始對我失望的。”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孟聽雨聞言神色一頓,有些發怔。
正好在十字路口,徐朝宗停下車等紅燈,他側過頭看向她,一向嚴峻的麵容,此刻添了幾分失落跟苦澀,“這一年來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絞儘腦汁的想,有空就想,我還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我們相愛十幾年,我們識於微時,我們互相扶持。
那麼,你是從哪一刻開始對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