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是偷偷探進去看的,但聞澤雨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小聲說了句:“假……假的。”
景春正處在震驚裡,對聞澤雨的提防心驟起。
或許是受富貴兒的影響,她潛意識裡認為青龍的後代至少不壞。
可他們竟然留著扶桑肉身的整副骨架和筋脈。
雖然像扶桑這種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具肉身沒有了,可以再換無數個,傷不了什麼。
但是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裡頭是一個乾坤袋,放了一具冰棺,一塊兒不知道是不是春神骸骨的巴掌大的骨頭,扶桑的一整副筋骨放在冰棺裡。
那塊兒巴掌大的骨頭,嚴絲合縫嵌進扶桑的骨架裡。
如果景春不是對扶桑的氣息太熟悉,且上麵詭異地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符文,或許她會認為這就是一整具骨架。
這畫麵詭異中透著一點驚悚,景春甚至都無法看懂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用途是什麼。
擱在走近科學裡估計都能拍十集。
她出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過來:“什麼假的?”
“這不是、不是春神的骸骨。”聞澤雨想說什麼,卻突然抬頭問了句,“你會幫我的,不是騙我的,對不對?”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至少不完全是春神的骸骨。
景春雖然起了提防心,但沒有猶豫:“對,我以春神的名義答應你。”
神的承諾,受天道約束。
隻要說出口就不怕反悔。
聞澤雨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那你能告訴我,這是誰的骸骨嗎?”景春冷冷看著她。
聞澤雨低著頭,始終沒有和她對上目光:“扶桑的。”
聞澤雨把手伸進去,徒手把那塊兒不屬於扶桑的骨頭摳出來,遞到景春手裡:“你看出來了吧?”
她也是剛剛反應過來,如果景春是繼任春神,那就不可能有守護靈那種東西。
但她能得到扶桑的庇佑,兩個人的關係一定足夠親密,甚至神脈相連。
而且她說自己身上有扶桑神相的氣息。
那麼她一定能分辨出來這是誰的骸骨,以及認得出不屬於這副骸骨的這塊兒骨頭。
“其實在你來之前我不知道這是誰的骸骨。”聞澤雨說,“很多人都在找這個東西,但他們都、都在異想天開。神的隕落,什麼都不會留下來。”
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什麼都不會有。
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春神的遺骸。
景春愣了片刻,然後說了句:“那你倒是反應挺快。”
“這塊兒骨頭是木頭雕刻出來的。”聞澤雨抓住她的手,讓她整個握上去。
突然之間,濃稠而劇烈的情緒洶湧地鑽進她的身體裡,她感覺到腦袋像是要炸掉了。
她看到了扶桑……在剖自己的心臟。
平靜而決絕。
景春倒抽一口氣,鬆開手的時候,指尖還在發顫。
或許是裡頭蘊藏的情緒太過於濃烈厚重,她一時消解不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扯了下嘴角,故作輕鬆說了句:“哦,原來他心臟真是木頭做的。”
聞澤雨抖得更厲害了:“謝謝你救我,說這些,就當我、我報答你了,但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當初是應該是爺爺把扶桑的骸骨偷、偷出來的,所以才會有人誤以為是春神的遺骸吧!才會讓我們這些後輩見了他跑、跑遠一點。”
她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但景春從她這裡獲取消息的同時她也在獲取信息。
看著木呆呆的,腦子轉得倒挺快。
景春心事重重“嗯”了聲,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知不知道你爺爺為什麼要偷這具骸骨,以及你現在為什麼要帶著它。”
聞澤雨搖頭:“不、不知道。我帶著它是因為我要找哥哥,隻要我帶著它,那些人就會一直追著我。”
“誰在追你?”
“不知道。”她搖頭。
好嘛,一問三不知。
但可以知道有一群人在覬覦春神的骸骨?
聞澤雨看著慫兮兮的,但景春也沒小瞧她,她的話也隻信了一半。
不過也算解答了她的疑問,聞澤雨應該跟神相確實沒什麼關係,她嗅到神相氣息大概就是因為這具扶桑的骸骨。
她想問自己路上進的幻境是不是她搞的鬼,但問得越多,自己暴露也越多,她思忖片刻作罷了。
景春掏出手機:“加個微信吧!”
聞澤雨張了張嘴:“我……我沒有。”
景春:“……”
她歎口氣,衝聞澤雨腦門拍了一下,她的龍角露了出來。
然後她抬手變出一片竹葉刀,刻了一串符文上去,又滴了一滴指尖血,“好了,有事可以叫我的名字,我聽得見。”
她也能循著符文找到她。
景春收回捆在她身上的藤條,然後消失在了巷子裡。
聞澤雨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然後意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了。
她望著茫茫的夜色,忽然吸了吸鼻子,然後也走出了巷子。
暴雨越下越大了。
景春趕在爸媽回家前到了家,把富貴兒放進它的窩裡。
還是第一次見它這麼蔫兒。
她還繞路去了一趟書店,打算裝得像一點。
這會兒把資料書從書包裡掏出來的時候,她突然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啊——什麼鬼!”她一邊嚎叫一邊揪出來。
富貴兒垂死病中驚坐起:“你有病啊?”
然後就看到她手裡攥了一條拇指粗細的小龍,小龍從她手心裡掙紮出來,溫順地纏繞在她的手腕,努力cos一個手鐲,表達自己真的不占地方。
景春抬起手腕左看右看,終於問出一句:“聞澤雨?”
小龍抬了抬頭,可憐巴巴看著她。
“你什麼時候跟過來的?”景春簡直無語凝噎。
小龍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腕,像是請求。
“謝、謝謝你幫我治傷。”聞澤雨小聲說。
春神有療愈萬物的能力,景春的神力微弱,但給她治傷倒是沒那麼難。她捆她的時候就順手把傷治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