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本科畢業，打算申請碩博連讀。
她和謝知衍說了這件事，謝知衍看看周圍，下定決心，邀請道：“我們去散散步？”
繁星自然是答應下來。
兩人和從前一樣，慢慢走著。
眼前綠樹成蔭，鳥鳴風吹，繁星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中學。
不過，謝知衍的話把她的神思拉了回來。
“繁星，你以後打算留在哪裡發展？”
繁星振奮精神，十分堅定道：“我要回去縣城。”
“我和爸爸媽媽早就說好了，他們會在高靈村建房子，以後我們就在高靈村過田園生活。”
繁星不好意思笑笑，“我們都很向往那樣的日子。”
謝知衍十分驚訝。
他是一點都沒察覺出繁星家裡竟然有這個想法，很意外，非常意外。
因為繁星的打算和現在的一般大學生的想法幾乎是背道而馳。
可是，他能看出，繁星的眼神充滿憧憬。
她一定是很喜歡那樣的生活。
謝知衍有點慌亂。這和他之前的計劃很不一樣。
可是，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他喉頭一動，站定。
繁星疑惑，跟著站定。
“繁星，我喜歡你。”
謝知衍計劃過無數次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說出這句心裡話，浪漫的西餐廳？美麗的花園？需不需要買一束鮮花？
腦中有過無數過想法，可就在剛才，他莫名生出一股衝動。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繁星：！
她聽到了什麼？
是她出現了幻覺嗎？
她的嗓音有點乾澀：“你，確定？”
謝知衍喜歡她？怎麼可能？
繁星就差土撥鼠尖叫了。
謝知衍的語氣比剛才更加篤定，“我喜歡你，大概，大概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了。”
繁星：目前連驚訝都不無法形容她的內心感受了。
她慌亂中透著不敢置信，一時之間，居然失語。
她在周四張了又張，心裡像是一團棉線那樣亂。
謝知衍竟然從很久之前喜歡她？
她……何德何能？
在她心裡，謝知衍還是上輩子那個對於女生來說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她隻是恰好作為他的鄰居，和他熟悉。
謝知衍貼心表示：“你可以慢慢考慮，再回答我。”
繁星搖頭，“不是，我……你……”
她目光遊移，試探問道：“你為什麼……為什麼喜歡我？你確定是喜歡的感覺？”
不會是錯把友誼當成喜歡吧？
謝知衍：“我確定就是喜歡的感覺。”看來，她很不相信自己喜歡她？
可是，這有什麼不相信的呢？
她很好啊！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起學習，一起看書，一起合奏，一起做很多事情。”
“我無法想象，身旁的人不是你。”
在很久之前，他就這樣想了。
從小學開始，她一直在他身邊，以後的歲月，如果她缺席了，他估計也不會再找到讓他安心的人。
“是不是，因為你習慣了我的存在？”繁星很快想到這個理由。
謝知衍沒否認這句話，“我的確是習慣了你，你呢？你也習慣了我吧？有個成語叫日久生情。”
繁星剛想說點什麼，謝知衍截住話頭：“隻會是你。”
繁星閉上嘴巴。
謝知衍輕輕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你想問，如果是另外一個女生，和我一起長大，我會不會喜歡那個女生。”
繁星默默點頭。
謝知衍說實話：“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隻是一個假設，沒有任何實際過程。”
“我可以肯定的是，因為是你，所以指揮是你。”
這輩子是他們兩個人相遇，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
繁星的臉莫名有點熱。
到了這個地步，逃避肯定是不能的。
她也不是這樣拖拖拉拉的性子，更不會拖著謝知衍的情感。
可是，她又的確沒想好。
“我需要回去想一想。”或許，她可以回去給顧細打個電話。
謝知衍很乾脆地點頭：“好。”
不過，在回去的路上，謝知衍給她說了一下以後的計劃。
“我之前不知道你是想要回家，我還以為你會留在首都或者回省城發展。”
“我會讀研，但應該不會讀博士。”
繁星突然打斷了謝知衍的話，她很嚴肅地道：“謝知衍，你的人生，必須是以你為先，不要考慮任何人對你的影響。”
她自問承擔不起一個人的人生走向的責任。
況且，隻有謝知衍自己發展得好，他們以後才不會有任隱患，不是嗎？
不對，她晃晃腦袋，怎麼想到以後了，她和謝知衍真的有以後嗎？
謝知衍就猜到繁星的想法是這樣，他微微彎腰，和繁星視線持平：“放心，我知道你的想法。”
“我也有自己的發展規劃，隻是在首都和回到省城對我的影響並不大。”
他和繁星交代現在的情況：“我現在在一個師兄創辦的公司裡實習，之後等讀完研，我會回省城發展。這樣我回縣城也會更加方便。”
“異地戀不是問題。”
繁星眼睛一瞪，“我都還沒答應，什麼異地戀，彆胡說。”
謝知衍嘴角微勾：“好，我不胡說。”
繁星的臉更熱了。
到了宿舍樓樓下，她看到兩個舍友，沒和謝知衍打招呼，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追著舍友而去。
兩個舍友也看到了她，見繁星向她們走過去，她們停留在原地等繁星。
一起住了思念，就算不是摯友，那也是朋友了。
而且，她們兩個也是要看留下來讀研的。
舍友們的視線在謝知衍和繁星身上打轉，臉上掛著壞笑。
繁星走過來，幾人一起走進去。
舍友薑悅嘿嘿笑道：“你的臉好紅，果然，嘖嘖。”有戀愛滋潤就是不一樣。
另一個舍友穆豔和繁星打趣：“你們的感情真好。”繁星平時和舍友們極少說這方麵的話題，她們沒和謝知衍碰過麵。
“你們知道他？”她疑惑道。
薑悅反問：“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
“是啊，”穆豔道，“大學四年，哪一次不是他送你回宿舍，我們都看在眼裡了呀？我們還經常看到你們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吃飯。你男朋友又不是隱身的。”
薑悅連連點頭：“對呀，我們還知道他是計算機係的，成績很好，據說有好些女生喜歡他，可惜呀，他的心中隻有你。”
繁星聽了老半天，驚詫：“你們都以為我是他女朋友？”
她這才反應過來，大家是不是誤會了？
“怎麼？”這回輪到薑悅和穆豔驚訝萬分了。
薑悅：“你不是他女朋友？”
繁星扭捏了一下，小聲道：“之前真的不是啊。”
幾人都是文學係的，對文字特彆敏感。
穆豔抓住一個詞：“之前不是，那說明以後是？”
繁星搖頭：“我還沒想好。”
薑悅拍額頭：“天啊，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之前竟然不是男女朋友？”
“我感覺他看你的眼神像是沁了蜜糖，都快拉絲了？”
繁星：……
“有這麼誇張嗎？”
薑悅激動起來：“真的啊，我們之所以這麼確認你們的關係，就是因為你們的相處太自然了，他看向你的時候，和他看彆人的時候，眼神完全不一樣。”
繁星沒注意過謝知衍看向彆人的眼神，她有點猶豫起來。
穆豔佐證：“不僅是我們，大概所有見過你們的人都以為你們是一對，不然你們乾嘛整天黏在一起？”
繁星覺得自己有點冤枉：“我們從小學開始就一起上下學，這都是很正常的。”
薑悅：“還是青梅竹馬！”
繁星氣弱：“不算吧？”
穆豔複盤了一下繁星的話，提取到一個信息：“那你們剛才……是他跟你表白嗎？”
繁星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天啊，那位同學的速度也太慢了吧，竟然現在才和你表白。”薑悅驚歎。
繁星其實想說，是太快了吧？她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她輕咳了聲：“他叫謝知衍。”
穆豔還是挺支持謝知衍的，“我覺得謝同學很喜歡你。”
薑悅也覺得這一點無法辯駁，“這的確是，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感受到了。那，你喜歡他嗎？”
穆豔立刻接話：“不可能不喜歡吧，不喜歡還能和謝同學一起上下學這麼多年？”
繁星無話可說。
薑悅和穆豔的話提醒了，的確，要是不喜歡，她在三年級就會拒絕和他一起走了。
她不喜歡的人，根本無法接近他。
隻是，她不知道，她對他是不是愛情。
繁星回到宿舍，給顧細打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接通，“喂。”
繁星：“喂。”
她斟酌了下，道：“媽，謝知衍剛和我表白了。”
顧細正端著茶水呢，差一點就喝進去了。要是喝進去了，現在肯定會被嗆到。
她看了一眼對麵的歐琪，眨眨眼：“這樣啊。”
兩個孩子是寒暑假回來，她能隱隱約約感受到謝知衍時不時落在繁星身上的眼神，隻是不敢確定。
她和歐琪示意，起身去外麵接電話。
“那你怎麼想呢？”
繁星苦惱：“我上輩子沒有談過戀愛。”
她不知道愛情是怎樣的，也不知道愛情會讓人變成什麼樣。
顧細琢磨了下，道：“你喜歡他嗎？”
繁星：“我不知道。”
顧細：“如果今天換個人和你表白，你會怎麼做？”
繁星想也不想：“那當然是拒絕了。”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繁星似乎明白了什麼。
顧細說出來：“你猶豫了，那已經說明了結果。”
“不用害怕，嘗嘗戀愛的滋味也挺好，談戀愛又不是賭上一輩子，”她繼續道，“如果你不抗拒，就試試唄。”
顧細是鼓勵女孩子多和正常的男人相處，不試試，怎麼知道哪一種男人更適合自己？當然啦，渣男就沒必要了，那簡直是浪費時間。
繁星：“我……我會好好想的。”
她掛了電話，走進宿舍。
薑悅朝她招手，她疑惑地走過去。
“我幫你問了一下我在計算機係的朋友，你看看，她說謝知衍這個人平時幾乎不和其他女生說話，很有男德！”
薑悅將電腦屏幕轉過來，繁星一下子看到了。
【謝知衍啊，我當然知道了，每次考試幾乎都是第一】
【他的感情狀況？姐妹，你彆想了，人家有女朋友，每天都在一起，聽說是學漢語言文學的，去圖書館一看就知道，兩人經常麵對麵學習】
【你也是中文係的啊，應該見過，一個很有氣質的女生，清清冷冷的，不愧是你們中文係的人，就身上這氣質，一看就知道是讀過很多書】
【謝知衍有女朋友，乖，我們不能做不道德的事哈】
繁星捋捋頭發，目前為止，據她所知，她應該是唯一一個和謝知衍一起在圖書館麵對麵學習的女生。
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嗎？
薑悅語重心長，活像一個cp粉頭目：“繁星，你看，大家都知道，都認為你們是一對呀。他不錯，你也很好，天造地設！”
繁星撓撓頭，她一尷尬就是會小動作巨多：“我好像沒多好。”
她自卑又自傲。
薑悅不讚同：“怎麼會？你這穿衣打扮還有長相，一看就很文藝啊，而且學習也好，性子慢熱而已，不是問題。”
繁星：“我……我會好好考慮的。”
薑悅這才放心。
繁星這天晚上難得失眠了。
翻來覆去許久，她給謝知衍發短信。
【我可能和你想象中不一樣，可能很壞，一點都不好。】
她以為要到明天才能看到謝知衍的回複，沒想到謝知衍那邊竟然很快發了回信過來。
【你很好，你是獨一無二的。我也不好，我會努力變得更好。】
繁星盯著手機屏幕。
她的胸腔，有點熱。
過去十幾年的時光，凝成這幾句話。
她想讓這輩子和上輩子變得不同，那就試試吧。
第二天早晨，繁星一下樓，就見到了謝知衍。
她跑過去，謝知衍也向她跑來。
兩人沐浴在晨光中。
“你什麼時候來的？”繁星還想待會兒發消息給他，找個地方見麵。
謝知衍很緊張，輕聲道：“我去操場跑步，順便過來看看。”
答非所問，看來等在這裡的時間應該不短。
其實有一瞬間，繁星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是望著謝知衍亮晶晶的眼神，她不好意思再拖延什麼。
她沒仰頭，看到的剛好是謝知衍的衣服。衣服底下，是他的皮膚，他的心臟。
“我想過了，我們，或許可以試試。”繁星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謝知衍緊張又激動，心快要從嗓子口跳出來。
“好，我……我們試試。”
他和她，不僅要試試，還要一直在一起。
他的手蹭了蹭褲子，擦去手心的汗，有點顫抖地伸出去：“我們，去吃早餐？”
繁星輕輕抬手。
一放上去，謝知衍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有點濕，有點熱，她收回視線。
兩人誰也沒說話。
步伐默契一如從前。
謝知衍突然覺得，或許，從前一起走過的路，都是為了今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