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定道：“明天的工作安排是這樣的，除了小孩子和老人，大家六點鐘在村尾集合，上山挖魔芋。”
村裡的老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
沈青鬆朝他們點點頭，“老人們負責照顧孩子，我們挖了一批魔芋後，會安排人運送回來，老人們帶著孩子負責清洗、削皮兒等工作，這個分工具體聽顧主任說。”
“中午休息一個半小時，吃完午餐可以過來空倉庫這邊聽課識字培訓。這次的考試全部采用筆試，字寫不好的，給我練，這兒會提供紙筆，但要節約。晚上再繼續培訓。”
沈青鬆負責整個大隊的分工安排：“會開拖拉機的人，我會給你們排一個班，到時輪到了，就不用去山上挖魔芋，繼續開拖拉機，咱們得在十月底之前翻好地，到時種上馬鈴薯。”
“魔芋和紅磚即便能掙錢，那也得在我們先填飽肚子的基礎上。等到了要種馬鈴薯和冬菜的時候，大家的安排會再次變化，我會通知大家的。”
顧細點頭：“上山的時候，也要小心，我們的目標是每一年都有魔芋，而不是今年全都粗暴地破壞了。青山綠水，才是金山銀山。”
兩人囑咐了一大通，這才放大家回去。
“今晚回去養精蓄銳，明天按時集合。”
“好咧！”村民們答應得十分爽快。
出來天都黑了，可村民們一點都不覺得餓。大家興致勃勃，恨不得一眨眼就到明天。
七大爺心裡發酸，既為大家高興，也為沈青鬆和顧細而驕傲。這兩個孩子啊，總是不聲不響做大事。
他和走在旁邊的一些人道：“我看誰以後敢磨洋工，我這拐杖可不是看著玩的。你們儘管和其他人說去，就說這句話是我讓你們傳的。”
他是村裡輩分最高的老人，村子裡種族觀念還是很強的，誰也不敢忤逆七大爺這個輩分的老人。
大家連連點頭。
七大娘苦口婆心：“好日子就在跟前了，這都不下工夫，那就是自己的問題。”
是啊，都鋪好路，你都不走，那還能怨誰?
顧細和沈青鬆忙了一整天，回去之後還得準備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計劃和培訓資料。
差不多到時間了去休息，迷迷糊糊間，聽到廚房有動靜。
兩人一看時間，也差不多該起來了。
沒想到，沈追龍和沈追鳳已經準備好了早餐，那剛才的動靜肯定是這姐弟兩弄出來的了。
“怎麼起這麼早？”顧細打了個哈欠問。
沈追鳳擦擦手，她沒好意思說，昨晚她都興奮得睡不著，而且早上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困，精神得很。以後說不定就能賺錢了啊，賺錢，她可羨慕能賺錢的人了！
沈追龍也是這樣，抱著同樣的想法，睡了又醒過來。
他醒了後，看到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人家亮起了光，特地去村裡逛了一圈，發現大家都醒了。
他和顧細，沈青鬆說了這件事。
顧細和沈青鬆高興之餘，又有點心疼。肯定大家都想早點去挖魔芋。
“那我們快點吃好出發。”顧細道。
桌上的早餐對比平時來說，可以說是簡陋，龍鳳胎的廚藝都一般般，隻能說是可以煮熟的程度。
不過顧細和沈青鬆都吃得很開心，顧細稱讚了好多句，沈追龍都不好意思了。
他們以前也經常幫爺爺奶奶乾活兒，父母回來之後，反而很少乾。父母全都包攬了。他心裡想著，以後早上還是他和姐姐起來做早餐吧，父母那麼忙，沒道理還讓父母早起。
幾人收拾好東西，出去一看，好家夥，村裡人幾乎已經等在村尾了，大家背背簍的背背簍，拿工具的拿工具。
太陽還沒出來，晨光熹微，可大家的表情明媚無比。
顧細一家人是最晚到的，大家一看到他們，眼臉上就差寫上“快上山”這幾個字了。
顧細和沈青鬆心情也跟著激昂起來，廢話不多說，立即帶人上去。
兩人分頭和其他人演示如何挖魔芋，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魔芋。
都是做慣農活的人，一說就懂，在這方麵上，顧細不用多費心。
“大嫂子，你回去教老人們怎麼清洗切塊吧，這兒有我們就成。”張蘭芳說出大家的心聲。
顧細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耗在這裡的確沒有多大用處，畢竟魔芋可以慢慢挖。
她點頭道：“那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
“有錢掙怎麼會辛苦？”
目前這段時間，顧細打算先用公分給大家衡量各自的工作，等魔芋廠真的有盈利了，就按照總工分來分錢。
等穩定下來，或許明年就能有個更加合適的章程。
顧細和第一批新鮮的魔芋回到空倉庫那邊，老人們和孕婦以及孩子們已經等著了。
她條理清晰地就告訴大家如何做，還把前期準備工作寫好了，交給識字的人，如果後續她有事情不在這裡，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顧細看著一批批送過來的魔芋，就連孩子們也不玩鬨了，懂事地幫著乾活兒。
這個時代的情況就是這樣，孩子很早開始幫忙乾活兒，大家都要乾活兒才能有飯吃。
沈家村擰成一股繩，十分團結地在一起乾活兒。
中午，就是顧細的培訓時間，她也說了這次的考試形式，不是要寫很多字的那種。
“一到十題是選擇題，你們需要選出甲乙丙丁幾個選項哪個才是題目的答案，第十一題到二十題是填空題，這題需要填寫一些關鍵詞。”
“至於考試的內容，就在培訓裡，比如說，魔芋的習性，魔芋有什麼營養價值，魔芋是怎麼種植的，如何科學種植。”
“咱們是做魔芋的人，要是連這些都不知道，那我們要怎麼讓彆人知道我們的魔芋，而且還買我們的魔芋結呢？”
顧細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大家都聽得學得很認真。
這次不用顧細提醒，孩子們和老人們都來聽了。
下午暫時不用挖魔芋，上午大家都太熱情，挖的魔芋太多，一下子太多了，弄不過來也是浪費，於是男人們被沈青鬆帶去做紅磚了，女人們留下幫忙。
紅磚作坊那邊也要開工，一時間，村裡就沒有閒人。
每個人走路都是匆匆忙忙的，不過沒人喊累，也沒人覺得累。這樣的生活好啊，他們知道未來會在他們的努力下變得更好。
牛棚幾人親眼看到沈家村的改變，感慨無比。
胡仰知讚許道：“大隊長和顧主任是好領導。”
可他們沒想到，顧細和沈青鬆還過來拜托他們了。
“幾位老師，麻煩你們幫我們設計一個標識，名字就叫沈家村魔芋爽，還有沈家村魔芋結。”
他們打算做低檔和高檔晾著檔次的魔芋製品，有調料的魔芋爽，當然是高檔，這種是用罐子裝的，直接可以吃。魔芋結則是烹飪過後味道更好。
顧細作為甲方爸爸，提出要求：“要讓彆人一看到這個標誌，就能記住我們沈家村。”
胡仰知幾人十分欣喜能夠幫到顧細和沈青鬆。顧細沈青鬆幫了他們太多了，他們終於可以回報了。
“不知道幾位老師有沒有會做印章的？”沈青鬆說了自己的想法，“到時候標識設計好了，做出印章，就方便多了，隻需要在紙上印出來就好。”
江景誌立即道：“這個包在我身上，隻不過，大隊長，我需要原料和工具。”
沈青鬆：“沒問題！”
顧細和沈青鬆原本以為這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三天後，胡教授幾人就做好了設計方案，還不止一種，而是有五個設計方案，任由他們挑選。
顧細覺得都很不錯，不過他們暫時也用不上五個那個多，隻能忍痛挑了兩個，都是紅色的圖案和字。
紅色在這個年代深受大家喜歡，看上去顯眼不說，還特彆符合鄉土食物的氣質。
當他們拿去給村民們展示的時候，村民們就沒有說不好看的。
很快，第一批魔芋爽和魔芋結就快做出來了。
顧細和沈青鬆趁熱打鐵，去了鎮上找袁鎮長。
袁鎮長嘗過味道後，很爽快地付了讓秘書付了錢：“你們這標識看上去還挺好看的。”
顧細笑道：“那是，設計過的，麻煩袁鎮長多幫我們說說好話。”
“我私人買五罐。”袁鎮長毫不猶豫道。
他覺得，這個魔芋爽一定會成為今年的“熱門”食品。
顧細和沈青鬆這次沒有直接回村，而是去找了沈青鬆的三弟沈歸黃。
當初沈青鬆的父母見老大去了部隊，老二留在家裡幫忙，就托人把沈歸黃送去了紡織廠當臨時工。
沒想到紡織廠食堂的負責人的獨生女王素，看上了沈歸黃。
為了工作方便，還有當時雙方長輩默認沈歸黃和王素要贍養王素的父母，所以這些年沈歸黃一直住在城裡王素家。
王素現在負責紡織廠食堂的采購，他們想讓王素看看，魔芋結有沒有可能進紡織廠的食堂。
要是能進，這可就是一筆大訂單了。
“大哥大嫂！”沈歸黃和王素得到消息後，立馬來接兩人。
王素是這個年代少有的富態人，從體型上就可以看出王家父母有多疼這個女兒了。
“累了吧？中午可一定要在我們家吃飯！我爸媽昨晚就叮囑我們了。”王素很懂人情世故，雖然她和顧細見麵的次數不多，可是並沒有生分，而是帶著恰到好處的親昵，語氣十分好。
顧細笑道：“那就打擾你們了。”
沈青鬆點頭表示感謝。
沈歸黃：“大哥，不用這麼客氣。嶽父嶽母還有圓圓已經念叨了好久。”
圓圓是沈歸黃和王素的兒子，大名叫沈圓。
剛走到王素家，一個小胖墩就從屋裡走出來，眨巴著並不大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們。
沈歸黃上去道：“圓圓，這就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快叫人。”
之前兩人在不對，好幾年沒回來，還真沒見過這個小侄子。
“大伯父，大伯母。”小孩子有點害羞，但是很聽話。
顧細拍拍背簍，小聲道：“進去有好吃的。”
她做了點特地給小孩子做了點肉鬆。
小胖墩的眼睛立馬亮了。
王素忙道：“大嫂。”
顧細給王素拋了個眼神，“你讓我彆客氣，那你也彆跟我們客氣。”
王素隻好笑道：“那，多謝大嫂了。”
走進門，和王父王母打招呼後，又是一陣寒暄。
顧細拿出肉鬆，遞給王素：“這是給圓圓的，可以用來單吃，也可以拌粥拌飯。”
之後，她才拿出魔芋爽：“王叔，王嬸，阿素，歸黃，這是我們村做出來的東西，已經在袁鎮長那邊過了明路，公社那邊已經訂了一批，你們嘗嘗，幫忙給點意見。”
王父和王母在紡織廠上了這麼多年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都已經在鎮長麵前露過臉了，哪裡還需要他們給意見？說不定，是想打通棉紡織廠這邊的關係。
王父爽朗一笑，連連點頭：“那我們嘗嘗。”
要是真的好吃，他當然不介意幫忙引薦一下，畢竟這也是屬於他工作的一部分。
王素是個喜歡吃的，剛才她已經搶了兒子的一點肉鬆吃，濃鬱的肉香撲鼻而來，鮮香十足，有滋有味。因為她吃得多了一點，兒子還捂住瓶蓋兒，不讓她吃了。
圓圓因為那瓶好吃的肉鬆，對這位好看的大伯母十分有好感。聽到有吃的，連忙靠在顧細身邊，等著投喂。
顧細拍拍孩子的頭：“這個有一點點辣，小孩子還是不要吃了。”
王素聽聞，連忙拉開兒子：“聽到沒有，不要吃了。”兒子多吃一口，她就少吃一口，那還是兒子少吃一口吧。
圓圓失望至極，隻能抱著肉鬆不放手：“媽媽，以後你彆想吃肉鬆。大伯母，對不對？”
顧細好笑。
王素擰著兒子的耳朵：“一邊去，彆妨礙我們吃東西啊。”
母子倆說話的時候，沈青鬆打開了瓶蓋，一股微妙的香味飄散開來。
王父眼前一亮，憑他這麼多年的吃食經驗，這種東西，估計會好吃。
王素的美食屬性拉滿，這會兒已經探頭，伸手，直接吃上了。
果然十分好吃，又脆又勁道，帶著點微微的辣，刺激味蕾，幾人頗有種炫得停不下來的感覺。
顧細及時蓋住了瓶蓋兒：“這叫魔芋，有飽腹的作用，不能一次性吃太多。而且我還帶了魔芋結過來，這種可以直接做成菜。待會兒我給大家露一手？”
王家一家人的廚藝都很好，早就準備好了菜，隻等著顧細和沈青鬆來了。
魔芋是個意外之喜，王父連忙道：“那我們就等著好吃的了。”
“王叔王嬸，你們也一起進來指點指點吧？”顧細起身。
看到王家有自家醃的酸菜，她高興道：“這個好，配魔芋炒更好吃。”
顧細做的是酸菜炒魔芋，酸香微辣的味道飄散開來，好像還有肉味，這可把大家的饞蟲給勾了起來。
王家的鄰居們紛紛猛吸鼻子，“老王家的親戚帶了肉過來嗎？怎麼這麼香？”
王素早就忍不住了，待在顧細身邊一步也不肯離開。
等魔芋炒酸菜上桌，大家的筷子都伸向這道菜，炒出來的魔芋，配上酸菜，清爽又下飯。
顧細介紹道：“魔芋很有主食的感覺，它很容易飽腹，要是想要減肥的話，可以吃這個。”
減肥這個詞，放到外麵不合適，但是在王素這裡，特彆合適。
王素覺得瘦一點能省布料，一直想要減肥，可是一直減不下來。
她聽到顧細這樣說，更有理由吃多點了。
最後，顧細做的魔芋炒酸菜完全空盤。
王父打了個飽嗝：“小顧啊，青鬆，你們的魔芋怎麼賣？”
要是不貴的話，他可以去找廠長打申請了。
顧細道：“魔芋爽比較貴，畢竟這裡麵的調料很重要，如果不用玻璃瓶，改用油紙的話，能再便宜一點。魔芋結就便宜多了。”
她在魔芋結的製作步驟上簡化了一點，價格可以壓下來。
王父點頭，還算可以。他笑道：“我明天去給廠長做一頓，應該會很順利的，你們回去準備一下。”
顧細展顏一笑，“好，那麻煩王叔了。”
等顧細和沈青鬆走了，王家的鄰居紛紛過來打探消息。
“老王，你們吃的肉也太香了，我肚子裡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王父擺擺手：“可彆亂說，現在大家都難，哪裡有那麼多肉？”
“你就胡說吧，這個味這麼香，怎麼不會是肉呢？”鄰居撇撇嘴。
王父：“在過幾天，說不定咱們食堂就能吃上了，到時你就知道了！”
顧細倒是給他們留了兩罐魔芋爽，可他不舍得分給鄰居們吃，但是先等一等，到時吃魔芋結吧。
那頭，村裡人也在踮著腳等顧細和沈青鬆回來，生怕事情不順利。
“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狗蛋兒爹皺眉，“不會沒賣出去吧？”
突然，一道力度打在他的腿窩。
他生氣轉頭：“誰？”
一看，是以七大爺為首的幾個老人，他頓時慫了。
七大爺咬牙切齒：“你給我重新說過剛才的話！”
簡直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呸呸呸！他們的魔芋一定會好賣的！
狗蛋兒爹不敢不從，連忙道：“好賣好賣，一定好賣，成功成功，一定成功！”
七大爺：“給我到村口說去，虔誠地說，真心地說！”
狗蛋兒爹十分後悔，自己剛才乾嘛那麼多嘴。
顧細和沈青鬆一回來村口，就看到一道人影熱情地撲過來，嘴裡還大喊：“大隊長回來了！顧主任回來了！”
一時間沈家村倏地熱鬨起來。
大家一起湧過來，眼巴巴望著顧細和沈青鬆。
顧細隻能在村口宣布好消息，她笑道：“我們帶去的魔芋爽都賣完了！棉紡織廠有可能會來訂一批魔芋結！”
“我們掙到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