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紅飛這麼快就下定決心。
沈紅飛的臉有點紅：“都這個年紀了，不用那些東西，簡簡單單就好。”
“鄭重有鄭重的好，簡單有簡單的好。”顧細笑道。
沈紅飛輕咳了聲，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說起彆的話題：“雯雯想要改名，說不叫莫雯了，要叫沈雯。”
“這不挺好的嗎？”顧細無比讚同。
莫仁那個爹，不要也罷。
“我就知道你和大哥一定會讚成，”沈紅飛毫不意外，“孩子也那麼大了，她想改就改吧。”
這次她下定決心和孫文結婚，還是因為和雯雯的談話。從這次談話中，沈紅飛感受到，雯雯也是一個大人了，在她眼中還是小孩兒的女兒，已經有了成熟的思想。
女兒說，希望她興奮，希望她以後不會孤單。
沈紅飛經過深思熟慮，最後決定和孫文結婚。
“你知道大雲那邊怎麼樣了嗎？”沈紅飛自己的事情解決後，開始操心起大雲的事情，畢竟當初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
“不知道，”顧細道，“可能還在苦惱吧。”
“這些事情，咱們局外人，也急不來，”顧細比較看得開，“對了，那以後，孫老師要住在哪兒？”
“雯雯也是個大姑娘了，我和孫文商量好了，他主要還是住在小樓裡，我有空就去看他，平時吃飯的話，就在我家。”沈紅飛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更加感慨，女人要開始一段新的婚姻，究竟有多少需要考慮的東西。
“怎麼舒服怎麼來，”顧細支持道，“和彆人不一樣也沒關係。”
“我也是這麼想的。”沈紅飛的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閨女和孫文都特彆支持她。
她道：“我還想在家裡用水泥鋪地麵，裝修一下房子，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
“那肯定沒問題，”顧細道，“我們應該也會在家裡鋪上水泥地麵。”
村裡人有不少和她們一樣想法。
大家都有點錢了，都想蓋新房子，這蓋的話，那就蓋好點，要不然以後還得返工。
沈大壯一家免費拿到了一層平房，但這對他們家來說，顯然是不夠住的。
沈大雲、苗翠花都想蓋樓房，年輕人有個人空間，能住得舒坦一些。
大雲娘沒啥意見，反正她自己肯定是住在一樓，其他東西，她不管。
現在她也有心得了，要想家庭和諧，老人們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兒女們健健康康就行，彆的隨便吧。
新房子裡麵肯定要鋪上水泥地麵，這不，一家人過來打聽怎麼才能蓋樓房和鋪水泥地麵。
其他人一起說話，沈大雲和顧細出來聊天。
原來，沈大雲和許剛也在談戀愛，但是沒有結婚的打算。
“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暫時不想結婚。”沈大雲能做出這個決定，還得多虧了顧細的指點。
“許剛同意了？”顧細問。
沈大雲有點羞澀：“他說，會讓我感受到他的誠意。”
顧細笑了：“那就拭目以待。”
最近，村裡不光是沈紅飛和沈大雲陷入了熱戀，很多年輕的男男女女不是在相看，就是在相看的路上，算是忙中偷閒，解決終身大事。
或許有顧細留沈追鳳在家裡住的先例在，還有沈紅飛和大雲這兩個離婚也能過得好好的例子在，更多的人家，也不執著於讓女兒早嫁人，女兒嫁出去後也不執著於讓女兒離開家裡了。
姑娘們在沈家村的廠裡工作，這十裡八鄉，哪裡有她們沈家村的工作條件好？連縣城都沒有，縣城生活花費多，還不一定能省下那麼多錢呢？
沈青鬆又在這個時候說女兒也能有宅基地，於是乎沈家村的姑娘更加不想住到外麵了。
父母有蓋房子的錢，可以建小樓房，一家幾輩人住在一起，更加熱鬨之餘，也有個人的空間。空著的宅基地，用來種菜種果樹也挺好，聽說之後食品作坊還會開發水果類的食品。
現在小樓房是村裡最時髦的房子，幾乎每一家都是這樣的想法。
沈青鬆順勢將去年就已經做好的沈家村規劃圖貼出來。
“我知道很多人今年都有蓋房子的想法，我跟大家說一下，村西將作為住宅區，村東就是各種廠房，這樣大家生活的環境也能更好。”他站在大圖前，給大家講解。
“小學、閱覽室和醫務室、村裡的辦公室等功能性場所集中在村口這一片，特彆是醫務室和村裡的辦公室，方便外麵的人一進來就能看到。我們挨著學校，還能看著學校那一片，萬一有什麼事，也能及時趕過去。”
“至於現在大部分人住的地方，我們可以弄個大廣場，周邊建鋪子，縣城裡供銷社，可能咱們以後自己村裡也有供銷社呢？讓大家也能有地方吃喝玩樂，也不至於談戀愛都隻能在山路上談。”
不少青年紅了臉，年長的人則是哈哈大笑。
有嬸子打趣道：“那可不，剛才我還看到紅飛和孫老師在路上繞彎兒呢。”
孫文趕緊護住沈紅飛，耳朵紅得要滴血：“嬸子，我們，我們明天就要結婚了。”
“知道知道，嬸子給你們包個大紅包哈哈哈！”
大家發出善意的笑聲。
現在沈家村的青年男女，比以前更加搶手了，男青年是周圍村裡乃至縣城裡的女婿熱門人選，女青年是兒媳婦熱門人選。
主動權掌握在沈家村的青年男女手裡，也就不那麼急了。
不過，經過了這些年的教育熏陶，特彆是青年們看過了不少書，考過了那麼多次試之後，發現有共同話題還是很重要的。
所以選伴侶也不像是以前那麼隨便了，好好地選，將來也能好好地過日子。
村裡如火如荼地鋪水泥路、蓋房子、辦喜事。
廠子也在如火如荼地投入生產。首都那邊也傳來好消息，紙巾、洗臉巾和衛生巾都被下了訂單，她們正在趕工呢，這賺了錢，正好可以拿去蓋房子。
對於紙廠來說，這正好是個完善部門的好機會。
顧細正式任命譚老師為質量監督員，這個環節，十分重要，關乎到她們的聲譽。
繼大訂單之後，又有一件大事來了。
“我們村裡有一個推薦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沈青鬆在喇叭裡道，“初中以上學曆，成分乾淨，我們村的人基本沒什麼問題。想報名的人，三天內來我這兒報名，三天後，我們統一投票。”
這消息一出，村裡沸騰了，有人歡喜有人愁。
他們村有初中文憑的人可太多了，顧主任和大隊長整天地讓人考試，胡教授帶著一眾老師在屁股後麵追著他們學習考試，競爭特彆大。
自從停了高考，上大學對很多人來說成為了一種奢望。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創建，寄托了好多人重返城裡的夢想。
開心的人，自然是覺得自己有希望的人。
不開心的人嘛，就比如——
沈廣慶眼巴巴看著林妙：“媳婦兒，你會去報名嗎？”
林妙本來想說“不”的，可是看到男人那眼神，又想到平時這家夥總是提不上去的成績，計上心來，道：“報啊。”
沈廣慶覺得天都塌了，糟了，媳婦要走了！
“一定要報名嗎？”他可憐兮兮問。
“嗯。”林妙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在沈廣慶看來，就是林妙狠下心，一定要報名了。
嗚嗚嗚，他可太傷心了。媳婦兒……媳婦兒不要他了，他真是太差勁了！
林妙趕緊跑出去的原因是，再不出去，她就要被沈廣慶那表演給逗笑了。
她呲牙一笑，就得讓他急一急，誰讓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大伯和大伯母明確說了，以後晉升上，能力重要，學曆也重要。有學曆總是比較保險，可沈廣慶那家夥，卻總是說自己學習差，看不進去。
沈追鳳也在問衛則這個問題：“你會去報名嗎？”
衛則反過來問：“你希望我去報名嗎？”
他定定看向沈追鳳。
沈追鳳奇怪衛則為什麼會這麼問自己，她誠實道：“你想報就報，不用問我。”
“我是你現在的丈夫，如果我當選了，我很有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回來。”衛則道。
沈追鳳：“哦。”
她想了想，道：“其實，好像也沒什麼影響？”
衛則：……有點紮心。
沈追鳳以為衛則這麼說，就是報名的意思，她還為衛則考慮下競爭情況：“你在村裡人氣很高，放心，隻要你報名了，那名額有很大幾率是你。”
衛則不知為何，心裡有點不好受。
他深呼吸一口氣：“我不報名。”
“啊？”沈追鳳吃驚。
剛才不是還說報名的嗎？
衛則重申：“我不報名，我去乾活兒了。”
說完，人走了。
沈追鳳撓撓頭，遇事不決，去找媽媽。
“媽？”
顧細抬頭：“嗯？”
“衛則居然說不報名，”沈追鳳坐到顧細身邊，“他多可惜啊，我覺得他報名一定能當選的。”
“這樣？”顧細也有點意外，“不過，既然他不想，那就算了。”反正以後也有高考。
沈追鳳：“好吧。”
顧細看了眼追鳳，頓了頓，“你不報名？”
沈追鳳不敢相信：“我？”
顧細：“對啊，你本來就是初中文憑，現在高中也快可以拿到結業證書了，你就沒想想？”
沈追鳳對於自己的定位，至今還沒轉過彎來，她就是覺得自己這種不愛學習的人，就彆想和彆人爭搶上大學的機會。
媽媽居然問她為什麼不報名，那是不是說明，她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差？
她開心地搖擺一下，然後堅定拒絕：“不報名啦。”
顧細挑眉：“為什麼？”
沈追鳳看向顧細，笑道：“因為媽媽你和爸爸都說過，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我現在還沒考完高中，我覺得，按照你們一向思慮妥當的風格，你們所說的機會不是這個。”
“你們不會害我的，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為了我好。自始至終，爸爸和你都沒和我們談論過這件事。”
彆看沈追鳳平時在學習不怎麼樣，但在人際交往上的敏感度，察覺彆人情緒的敏感度都很高，這都是平時和彆人相處中積累出來的經驗，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沈追鳳就是覺得，爸媽並不太在意這件事。
所以，她也不急。
她按照爸媽的節奏，慢慢來就好啦。
顧細擰擰沈追鳳的鼻子，沒說什麼，“你快去乾你的正事，我也要乾正事。”
沈追鳳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過，她也沒傻到說出來。
報名公示的那一天，村裡人都擠在布告欄前麵看。
“哎呀，大隊長和顧主任家裡的那幾個都沒有報名。”
“張蘭芳的大兒媳婦也沒報名。”
“對呀，老師們都沒有報名哦，盼盼也沒有報名。”
很多知青都很意外，這次的競爭出乎意料地不那麼激烈。
不過，這是好事啊，本來以為隻是湊個熱鬨陪跑，可是村裡最有人氣的那些人都沒有報名，那他們就有機會了！
沈廣慶渾渾噩噩地來看名單，來接受事實，誰知，看了半天都沒有看到媳婦的名字。
他疑惑極了，而後，飛快跑回家。
“嘭！”
林妙被嚇到了，扯住沈廣慶的耳朵：“你長本事了？居然敢踹門？”
沈廣慶顧不得痛，急迫求證：“媳婦兒，你沒有報名？”
原來是這事兒，林妙哼了聲：“我不報不行啊？”
“行行行，那可太行了！”沈廣慶興奮道。
林妙放下手：“這次沒報，下次可不一定了，你要是敢不好好學習考高中畢業證，我跟你沒完！”
沈廣慶小雞啄米那樣點頭：“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學習。”
他猛地抱住林妙，一個大男人在林妙肩頭蹭了蹭：“媳婦兒，彆離開我。”
林妙偷偷笑了笑，請了清嗓子，正色道：“看你表現吧。”
沈廣慶保證：“我一定好好表現。”
等情緒平複後，沈廣慶好奇問：“你為什麼不報啊？”
林妙瞟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讓你平時多觀察多看看周圍，你看了沒有啊？”
她小聲道：“你沒發現，追鳳他們幾個都沒有報名？”
沈廣慶才發現這件事：“對哦。”
“我覺得大伯和大伯母那麼疼孩子，肯定不舍得讓追鳳幾個錯過好機會，可是大伯和大伯母隻讓追鳳他們學習，但並不強迫他們報名，我就感覺，我可以等等。”
林妙的一通分析，換來了沈廣慶的星星眼。
“媳婦兒，你真是太厲害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等你想到，蚊子都睡覺了！”
“嘿嘿嘿，我媳婦就是聰明。”
“那周盼盼不也挺受歡迎，她怎麼不報名啊？”
“我問過了，她說跟著咱們紅飛姑姑，能學到更多東西……”
投票大會在一個晚上舉行。
沈青鬆道：“我審核完了報名的人的資料，大家都符合要求，現在，每人上來輪流講三分鐘，告訴大家，為什麼要選你，而不選其他人。”
這個環節彆出心裁，報名的人提早一天接到這個消息時，也懵了。
但大隊長掌握了他們的“通關”大權，他們也不敢不從。
村民們看得更起勁兒了。早就聽娃兒們說了，他們選班長也要演講，今天看到這些報名的人，那看來大隊長和顧主任是真的在好好地培養娃娃們的。
其實，他們私底下也討論過大隊長和顧主任怎麼不讓追鳳他們幾個也來報名，總結來總結去，就是大隊長和顧主任太好了，肯定是大隊長和顧主任不讓追鳳幾人出來爭搶名額，畢竟衛則和追鳳，還有小甜一起出來報名的話，大家多為難啊。
大隊長和顧主任真的太為他們著想了。
經過一番並不太激烈的比拚，村民們一起選中了一個平時勤勤懇懇做事的女知青。
這個女知青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都恍惚了。
這就……這就成了？
其他競爭對手也有激動的，但是看到大隊長和村民們這麼平靜，該走的走，該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好像並不知道他們發瘋打鬨一場以表示不滿？
想撒潑的知青：大家都太理智了，沒有那個氣氛？
咳咳，其實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敢挑戰沈青鬆這個大隊長的權威。
那就算了吧，沒看到衛則和周盼盼也好好地待在村裡呢。
女知青離開的那一天，村裡人也很平靜，就隻是在上工的時候和她揮了揮收，好像她隻是去縣城買東西那樣。
沈青鬆安撫村裡的知青：“今年有名額，可能明年也有名額，大家好好表現，總有機會。”
知青們也認命了，那不然能怎麼樣呢？
這一等，就等到了七七年。
十月的某一天。
沈青鬆和顧細一起來到廣播室。
沈追鳳難道見到爸媽一起過來。
她疑惑讓出位置。
顧細看看沈青鬆，沈青鬆朝她點點頭。
顧細拿過喇叭，朝全村通報：“請全體村民注意，請全體村民注意，現在宣布一則重大消息，請大家放下手中的東西，站好聽我說。”
主要是怕待會兒有人太激動了，砸傷自己，在這個重要關頭，可不能有閃失。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次聽到顧細這麼嚴肅且鄭重的語氣，當然是聽話放下東西。
顧細的聲音從喇叭中傳出。
“報紙上公布了恢複高考的消息！高考將於一個月後，在全國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