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悅目光變得恍惚,發著愣,胸口傳來一陣並不陌生的疼痛,呼吸不暢,從那一處蔓延到全身。
手足冰涼僵硬,大腦一片空白。
…他好像沒有爸爸。
也就是說,隻有他和母親兩人一起生活,而僅有的、相依為命的那位親人,也在這次車禍中去世。
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和悅又想起了那座空落落的房子,獨自住在裡麵的那個少年,燈光下,隱沒在陰影中沉默的臉。
孤身隻影。
周身豎起了一堵厚厚的屏障,卻又擔心她一個人回家而送她到馬路邊,等著她上車。
周蜜擔憂的看著和悅,她一直抿著唇不說話,直直地目視前方。
那個樣子…
好像快哭了。
和悅整整低落了一天,到晚上,才有幾分好轉。
在食堂吃完飯,兩人原本走往教室直接等著晚自習,和悅突然想起來上周回家和啟讓方姨給她帶了箱牛奶。
不喝估計得放到期末了。
真是愛的負擔。
和悅暗自歎氣。
“我去宿舍吧,拿瓶奶。”她同周蜜說,“你要嗎?給你也帶一瓶。”
“什麼奶?”周蜜問。
“就我從小喝到大的那種。”
“澳洲的那個牌子?香濃營養又可口的那個?我要我要我要!!!”
“………”
這個時候,宿舍基本沒人,天差不多黑了,建築物在夜色下龐然沉默。
和悅摸到門邊上開關,按下,眼前頓時一片明亮。
她翻到牛奶箱子,從裡頭拿出兩瓶。
原路返回,天愈發黯淡,四周開始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教學樓裡有一處很暗,頭頂的燈好像壞了。
和悅埋頭走著,在樓梯拐角那裡,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自上而下走來一個人,即使麵容看不太真切,和悅依舊認出了是秋清安。
他的身影,樣子,包括細微表情和動作,似乎都無意識被刻在了心裡。
和悅本能的,想起了今早聽到的事情。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目光交錯,他神情淡淡地看了過來,和悅張了張唇,話脫口而出。
“快上課了。”
“嗯?”
“你去哪裡。”
空氣安靜了幾秒,秋清安開口:“洗手間。”
“哦。”和悅應著,不自覺垂眸避開視線,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她本能捏緊手裡的東西,憋出一句:“你要喝牛奶嗎?”
“?”
“我從小喝到大的,香濃可口又營養——”話一出口,和悅恨不得拍自己額頭一巴掌,說的這是什麼周蜜鬼話。
秋清安站在她麵前沒動,沉默了一會,出聲拒絕。
“不了。”
“待會不方便拿。”
“………………”
僵持一瞬,和悅埋頭從他身邊衝了出去,刮起一陣風,擦過他的手臂。
秋清安側身,看著那個快速奔跑消失在走廊拐角的人影,片刻,眨了眨眼。
和悅回到教室,臉上熱度還未褪,腦中回放的都是他那句不方便拿。
也是,人家去洗手間,她乾嘛要問他喝不喝牛奶!
………
和悅木著臉把手裡緊緊捏著的那瓶奶放到周蜜麵前,自己從旁邊抽出一張試卷,繃緊了神色端直背寫著,周蜜剝出吸管插進去,喝了口心滿意足。
“咦。”她這才注意到旁邊的人,疑惑道:“悅悅,你臉怎麼這麼紅啊?”
“閉嘴。”和悅麵無表情的說。
翌日,午休時間,秋清安吃完飯回來,旁邊江浩傑在和蔣方打打鬨鬨,兩人和幼稚兒童一樣。
他懶得說話,拉開椅子坐下,伸手去桌裡翻筆記,指腹突然觸到了硬物。
秋清安把東西拿出來,發現是一瓶牛奶,上麵還貼著淡黃色便簽紙,畫了個笑臉。
他苦惱地皺了下眉頭,抬眼看向前方,和悅正在和周蜜說話,側臉白皙秀美,神色如常。
秋清安手指輕動,懶洋洋拆開吸管,剛喝上一口,被江浩傑眼尖看到了。
“臥槽,安哥,你哪來的牛奶!你竟然背著我們偷偷喝奶?!”他大叫,頓時,一整個教室的人都望了過來,秋清安叼著吸管,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然後,慢吞吞鬆開吸管,把奶瓶放到了桌角。
他一抬頭,對上了前方和悅視線。
女孩清澈的黑眸帶了笑,盈盈望著他。
秋清安:“………”
各處開始傳來竊竊私語。
“秋清安竟然會喝牛奶,這和他人設不符啊…”
“而且那個奶瓶好萌哦,在哪買的,我們學校超市好像沒有?”
“大佬就算喝奶也是和我們與眾不同的!”
“…………”
秋清安再次瞪了江浩傑一眼,後者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不遠處,程菲捏緊了手裡的筆。
那個牛奶,她在宿舍見到過。
和悅有一整箱。
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難得沒有被其他科目老師‘鳩占鵲巢’,在操場集合時,體育老師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