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項目做完了(1 / 2)

服不服 紅九 14380 字 8個月前

() 《服不服》第五十四章:項目做完了

鑰匙還完不一會兒, 秦謙宇就到了儘調辦公室。他看到楚千淼先是有點開心:“喲,千淼,幾天不見, 突然一見,我怎麼覺得我還挺想你的!”然後就有點驚訝, “哎?這才幾天, 怎麼感覺你瘦了呢?”他怕自己看錯似的, 還找任炎求證,“領導,你看千淼是不是瘦了?”

楚千淼能感覺任炎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在丈量眼下的她是不是真的瘦了。

她不去迎視那份丈量,不給他有所印證。

她一如往常般笑著和秦謙宇打趣:“我衣服買大了一號, 顯得。”

任炎收起了他的視線, 坐回到辦公桌前, 若無其事的。楚千淼湊到秦謙宇旁邊,和他聊天, 也若無其事的。

楚千淼想,當兩個人都若無其事,那就真的仿佛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了吧。

她和秦謙宇聊起天來。秦謙宇告訴她,果然不如她所料, 在季廈那個7000萬合同事件上, 董蘭的確有後招。

秦謙宇對楚千淼說:“你沒來這幾天,嘉樂遠內部上演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戲,那可是相當精彩了!”

他繪聲繪色地講起來。

“外部問題解決掉之後,季廈不是找董蘭鬨嗎, 嚷嚷要說法要股份,不給他說法他就帶人走。他鬨得非常凶,董蘭就讓他不要鬨,說不如大家就翻過這一頁,對誰都好,以後還是好夥伴好朋友。但季廈不肯。然後你猜怎麼著?”

秦謙宇跟個說書人似的,討著吆喝賣起關子。

楚千淼滿足他,熱熱鬨鬨地給他捧出吆喝:“喲,這我可猜不著。怎麼著了?”

她那樣子跟以往一模一樣地活泛機靈,絲毫都不萎靡。在一旁寫著材料的任炎筆尖停了停,才又寫下去。

秦謙宇說:“董蘭她哢嚓一下就怒了!她直接把一筆賬拍在了季廈臉上!”

這筆賬曲折巧妙極了。季廈走公司的賬,進了1000萬的高檔材料。這批材料在公司賬麵顯示將用於精昌百貨旗下商場的裝修。

但季廈沒讓這1000萬的高檔材料運到嘉樂遠來,他直接私下以800萬元的價格,賣給了其他裝修公司。其他裝修公司以市場價八折的價格買到了好材料,省了200萬,很開心。季廈私人賬戶上也開心地多了800萬。

他又從這800萬裡,拿出300萬私下買了次等材料,以次充好,用於商場裝修。他想辦法用這些次等材料頂了高檔材料,入庫單出庫單都做得完美沒有瑕疵。

這樣他自己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得了500萬元。

這事他本來做得很好,沒留下什麼破綻,從公司賬麵查,查到的隻能是好材料的購進和使用。因此他之前敢大聲對董蘭放話說:我真貪了你讓精昌百貨和石鵬告我去啊!讓他們告去啊!他們有證據才他媽怪了!

但後來董蘭啟動內部調查,查得很認真,季廈於是有些心虛了。

其實整件事還是有一點破綻的,次等材料當時入了3號倉庫,3號倉庫的管理員是唯一一個知道那些材料材質到底好還是不好的人。

季廈怕董蘭真查到管理員那裡,會從他那問出什麼,就在內部調查啟動伊始,找了個由頭把那個倉儲部的管理員辭掉了。

從此他以為萬無一失,也拉開了架子和董蘭鬨。但沒成想,董蘭把這些事都查出來了。

“你以為你真的什麼破綻都沒留下嗎?你要是不那麼著急把倉儲部的員工開掉,或許你還真沒有什麼破綻,但你倒黴,你想抹掉痕跡,開掉那個管理員,偏偏那個管理員是個刺兒頭,他到人力去鬨了!”秦謙宇學著從安魯達那裡聽來的董蘭的語調,給楚千淼做著拐了兩道彎還能保留凶悍董蘭原汁原味的轉述。

楚千淼於是想起來了,有天開會前,董蘭接到了人力劉總的電話,他們在電話裡說的就是這個被辭掉的倉儲部管理員的事。她當時還想,這又是什麼幺蛾子,連倉儲部的一個普通員工都驚動到董蘭這裡了。

原來他是整件事的轉機。

她有點唏噓。看來人不能太心虛。假如季廈不去動那個管理員,董蘭不一定問得到那人那裡去,可能季廈做過的事就變得滴水不漏了。但他偏偏心虛,辭了人家,人家心裡不服,反倒把事情鬨大也鬨明白了。

秦謙宇還在對楚千淼做實況轉述:“攤了牌之後,董蘭問季廈:你還接著鬨嗎?不鬨的話,來,坐下,下麵聽聽我怎麼說。你賺了我500萬差價,我不讓你吐出來了,賬我自己想辦法抹平。你是元老,我不追究你,但,我也不能留你了。”

楚千淼問:“季廈同意了?”

秦謙宇說:“怎麼可能,他肯定反彈啊!”

秦謙宇告訴楚千淼,董蘭說出決定後,季廈立刻變得氣急敗壞了。他開始翻舊賬訴說自己的不公待遇和委屈:“我這麼多年累死累活地幫你打拚嘉樂遠,我好歹是個公司元老級人物了,往公司裡安排個人都不行,你直接把人開了打我的臉!董蘭你壓根就沒把我當自己人!”

董蘭給他叫好:“說得好!那我也直說了,工程部歸你管之後,你越來越囂張,越來越不服管,我念著咱們那點舊交情,我一直忍著你。但我不妨告訴你,從你塞你親戚進法務部、你想以後連合同審批都你一手說了算了,從那時起,我就動了動你的心思!但我那時還是忍了,我敲打了你,希望你能知道收斂,可惜你一點都沒理解我這份用心。既然這樣那算了,情義我已經跟你講完了,你明天就立刻離開公司。你手裡不是有一點早前分你的股份嗎?你就等著嘉樂遠上市以後拿點分紅吧。”

秦謙宇告訴楚千淼:“所以,現在工程事業部的負責人,換了。”

楚千淼無儘唏噓。那麼多年一起打拚事業的一份情誼,在金錢利益麵前,終究漸漸分崩離析。

她想起因為那份7000萬合同後麵引發了其他合同問題,她和法務負責人去找季廈溝通,但季廈不配合。當時任炎為她出頭,直接找去了董蘭那裡。董蘭隨後把季廈叫到辦公室。她以為董蘭會想噴劉總那樣噴季廈,但沒有。他們那次很動情地憶往昔憶了很久。

現在再回頭看,她想那時董蘭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芥蒂,但她並不想鬨僵,於是她通過憶往昔希望能喚回離心的季夏。可惜最後兩人終究漸行漸遠。

她想原來董蘭為了維持和季廈之間的平衡關係,也是裝過糊塗的。她又想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必須得學會裝糊塗?

不一會兒後,各方麵的人馬都齊了,大家都趕到會議室去開會。

會議依然由任炎主持。他依然那麼思路清晰條理分明,把所有事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和幾方人馬布置好輔導驗收的各項事宜,又把後麵申報材料的進度和時間表一項項敲定。

會議整體來說很順利。解決了工程部的貓膩暗雷,嘉樂遠的上市道路看起來終於變得一片光明。

散會後,董蘭經過楚千淼身邊時,向她道了個歉。

這個歉直接把楚千淼道懵掉了。

直到回到儘調辦公室她也沒想明白董蘭為什麼要給她道歉。

她甚至想過,是因為她兒子邵遠嗎???

前陣子董蘭棒打了邵遠和穀妙語這對鴛鴦。她想難道董蘭是為這個事給她道歉?但不對,要是因為這個董蘭應該直接去給穀妙語道歉。

她把疑惑講出來,秦謙宇孫伊他們一起幫她集思廣益,看董蘭到底什麼時候對不起她過。

但他們都不大想得出來。

最後還是坐在辦公桌前始終不語的任炎,忍不住發了聲。

他叫了聲楚千淼。

“楚律師。”

楚千淼聞聲一怔,轉頭看他,落落大方地應著:“任總,您說。”

任炎倒是默了兩秒才又說話。

“回想一下第一次提起7000萬合同的那次會議上,董蘭對你說過什麼。”

楚千淼回想了一下。那次是嘉樂遠法務部剛換負責人,工作對接上有一些瑕疵,導致開會時她的工作底稿中沒有那份7000萬的合同。當時董蘭因為這件事拿話敲打了她,那些話不大好聽。(36)

董蘭說,律師方麵,你們是專業的,你們就辛苦點,上心點,幫忙想周到一點,我們想不到要提交的合同底稿,你們想著催一催。要是什麼事兩邊都想不到,這中間不就出岔子出紕漏了嗎?

她當時覺得,董蘭是因為之前她在會上直接懟了隋歡,打了嘉樂遠整個法務部的臉,下了董蘭的麵子,所以董蘭那番話也算是在借題發揮地敲打她了。

“在說律師方麵之前,她還說了一段話。”任炎提醒楚千淼。

楚千淼仔細回想,想起了那段話。

董蘭在說她之前,說的是:“咱們企業這邊各位高管負責人,雖然在ipo方麵不是專業人士,但接受了任總他們券商的輔導培訓之後,不也對上市要求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了嗎?那就都按照上市要求趕緊規範起來,需要通過法務部提供給律師的合同,就抓緊複印提供,彆懈怠。”

楚千淼忽然明白了。

她以為董蘭當時是衝她借題發揮,但其實董蘭沒有那麼小家子氣。她其實彆有用意,她看似在敲打律師方麵,可真正想敲打的卻是季廈——她那時已經覺得季廈為人托大、工作不到位了,她是想敦促他彆太出格,該交接的要交接。而光說工程部,她怕季廈抵觸,隻好拿律師方麵出來墊一墊。

——所以董蘭是在為她當時把律師方麵拿去墊敲打,在對她道歉。

想明白董蘭為什麼道歉,楚千淼長歎一口氣。

她轉念想,雖然作為母親的董蘭,她真是不講理到極致——她棒打鴛鴦打散了穀妙語和邵遠。但職場上的董蘭,還是講理的。為了之前很遠一件事,她都願意道歉。楚千淼忽然又想,也許未來小稻穀和邵遠之間的路,也說不定會有轉機。

董蘭沒有想象中那麼武斷討厭。

******

想明白整個過程,楚千淼唏噓:“原來這就是職場嗎?太繞了。”

職場上九曲十八彎的彎彎繞,她覺得自己還得好好地趟一趟,才能趟明白其中的各種名堂。

她想她的確還是嫩了些,想要在項目上能夠獨當一麵,她還得努力給自己鑄造銅頭鐵臂和火眼金睛才行。

像任炎那樣,可以從容地操控全局,可以一眼望穿董蘭那番敲打背後的真正意義。

這是她在職場上學到的新一課。一切都沒有表麵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想想董蘭對季廈其實也算用心良苦了。她連敲打季廈都顧及他的感受。隻是她可能沒想到,季夏的貪欲和托大已經讓他聽不進敲打了。所以最後因為那份7000萬的合同裡牽扯出的500萬利益,她跟季夏多年交情還是鬨到了情義散儘撕破臉皮的一步。唉錢啊,真不是啥好東西。”楚千淼感慨萬千。

秦謙宇忽然問她:“千淼,經過這件事後,你還相信你那套職場人情味理論嗎?”

楚千淼一怔。

這又是一個受項目荼毒、受任炎影響的人。

做的項目越多越不相信人性。

任炎也在。楚千淼把自己的回答說給秦謙宇聽,也是說給任炎聽。

“嗯,相信。我相信職場有人情。哪怕董蘭和季廈這件事上。如果董蘭真的不講人情味兒,她就直接把季夏送進去了。而季夏這麼多年肯定也知道不少嘉樂遠的擦邊球操作,如果不是也存著點人情味,他肯定會攪和得嘉樂遠沒那麼容易上市。我說的對嗎,秦哥?”

秦謙宇在點頭。她沒有去看任炎是什麼樣的表情。

不重要。他可以堅持他的職場理論。她也堅持她的職場初心。

人情的確會變,變得淡漠薄涼。但所幸還沒有變得徹底的喪心病狂。

所以要相信,人間還存情義,一切都沒有想象中那麼消極。

人生也一樣,不必因為一次情感起落而消沉。人生除了情情愛愛想當然還有彆的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事業,比如前途。

楚千淼經過大起大落的感情波穀後,把男女這點事忽然看開了——雖然穀妙語死活說她這是曾經滄海被刺激到了,但她想穀妙語也沒比她好到哪去,她怎麼有臉這麼評價她,邵遠走後她連公貓都不摸了,摸喵喵之前還要翻肚皮看看它有沒有被閹乾淨。

現在她和穀妙語雙雙樹立了一個宏偉目標:她們打算未來五年隻拚事業,讓男人先滾犢子去,她們要趁年輕先拚它個美好明天出來。

“以後成了富婆,還怕沒有可口小鮮肉?!”這是她們嶄新的座右銘。

楚千淼覺得自己調整得不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任炎不來的時候,她老覺得心裡有什麼事不落底兒,總好像他忽然就能出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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