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看著秦謙宇漲紅的臉、亮亮的眼。
之前她和任炎的一段關係,她瞞了這傻白甜老哥哥那麼久,到了這個時候如果還不說實話,她覺得就太說不過去了。
於是她對秦謙宇說:“秦哥,任總任職期間,我的確跟他是男女朋友關係。對不起一直瞞著你……”
她真誠的歉意還有沒放送完畢,秦謙宇已經往後退了一步。說是退,不如說是吃驚地踉蹌。他抬手捂住嘴,壓下一聲驚呼,眼睛瞪到砂糖橘那麼大:“啊?!這麼說你真是我嫂子??!”
他臉上開始在震驚之餘隱隱扭曲出一絲對長輩的尊敬之意。
楚千淼:“……”
她趕緊補充:“但在任總離職前,我們已經分手了。”
“???”秦謙宇又退一步,驚得直接癱靠在牆壁上,眼睛已經瞪到鮮橙那麼大:“啥?!你這就變成我前嫂子了?!”
他一臉的暈頭轉向:“我天這劇情,快得我有點要腦溢血!”
他揉著額頭,忽然一停,抬頭問楚千淼:“對了,我剛才進來是跟你說什麼事來著?”
“……”
楚千淼:“你說闞輕舟……”
她還沒提示完,秦謙宇一拍大腿:“對,闞輕舟那老小子舉報你!你看你給我刺激的,重點都跑偏了!”
他衝楚千淼招手:“趕緊的,走,到吳總那解釋一下,彆讓闞輕舟說的好像你升職真是靠和領導談戀愛得到的似的!”
楚千淼跟在他身後出了辦公室,他們並肩往吳勁辦公室走。
一路上秦謙宇還是驚疑不定,兀自有點一驚一乍。
“哎呀,你原來真跟任總談過……可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天呐,我還沒來得及發現呢,你們怎麼就分了呢?!”
“不是!任總都離開了,你們倆不受辦公室戀情的約束了啊,你們怎麼還分了呢???”
……
楚千淼一路上誠意滿滿地想要回答秦謙宇,無奈他一個問題緊挨著一個問題,問題密集得水都潑不進去,她的答案就更不能。
秦謙宇終於跳出十萬個根本不需要回答之問題的狀態時,是他們走進了吳勁的辦公室。
闞輕舟還在。他們進屋時,闞輕舟正在慷慨激昂地陳述她楚千淼憑什麼年紀輕輕就能升部門負責人?還不是靠臉蛋、靠身材、靠和任炎談戀愛換來的!這是赤.裸.裸的職務便利輸送!
他說完這句轉頭看到秦謙宇和楚千淼進了屋,他立馬一臉痛心疾首地對秦謙宇說:“小秦我真是為你不值啊,虧你之前還替楚千淼說話,結果被她和她男朋友,你偉大的前領導,被他們聯手蒙騙了你都不知道吧?我真替你痛心!”
秦謙宇絲毫沒被他帶跑:“闞總彆說的好像真替我不值似的,就算你真把千淼弄下去了,好像你能讓我當我們一部負責人似的,你想吞掉我們部門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闞輕舟被噎得夠嗆。
楚千淼走過去,指著桌麵上的一部手機對吳勁問:“吳總,我能看看嗎?”
吳勁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看吧。
楚千淼拿起手機,劃亮屏幕。十幾秒的短視頻裡,場景是任炎和她在機場。應該是她幫李思做甜甜食品增發項目的時候,任炎送她。臨過安檢前,他忽然一把拉住她,把她拉進懷裡,豎起大衣領子,低頭吻她。(106)
她腦子飛快地算了下時間,而後放下手機。
闞輕舟在一旁陰陽怪氣:“怎麼樣,證據確鑿,沒法抵賴吧。”
楚千淼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怕臟了眼睛。
“吳總,我確實私下跟任炎談過朋友,但您應該了解任炎這個人,他不會因為我當時是他女朋友就對我額外照顧和傾斜資源。”
吳勁還沒出聲,闞輕舟又在那裡插.起了話:“談過?這麼說分了?”他謔笑兩聲,“現在的女人啊,真現實,升上部門負責人了,再一看人家觸雷離開投行八成前途灰暗了,立馬跟人家分手了!”
秦謙宇直接先炸了毛:“闞輕舟你嘴巴放乾淨點!你看你還有個部分負責人的樣子嗎?你還當你在總部有人能罩著呢?”
闞輕舟被懟得臉色一陣變。楚千淼轉頭斜睨他一眼。那一眼極儘輕蔑,但凡還稍微有點自尊的人被那一眼掃到,都要惱羞成怒不可。
闞輕舟惱羞成怒地問楚千淼:“你看我那眼神什麼意思?”
楚千淼回答問題的聲音也是能讓人惱羞成怒的不屑:“讓你明白前途灰暗的人是你自己,你給任炎提鞋都不配。”
闞輕舟急了眼,要往楚千淼跟前衝。
秦謙宇衝過去攔在中間:“闞輕舟你彆丟人了!”
吳勁一拍桌子,大了聲:“都吵什麼吵!
我不是還坐在這呢嗎!”
闞輕舟立刻轉頭衝他說:“吳總,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不然我就直接告到總部去!楚千淼她這麼違法規定,她必須得被擼掉!”
吳勁抬起眼簾,緩緩地衝他一笑:“小闞啊,雖然我還有幾個月就退休了,但你覺得你用這種威脅語氣,命令我‘必須給你’個說法,這合適嗎?”
一向笑眯眯不得罪人的吳勁,這次明晃晃地不樂意了。
楚千淼知道,吳勁能這麼明確表達不滿,是因為闞輕舟在總部的靠山倒了,他以後翻不起什麼大浪,所以不用怕在退休前得罪他。
這麼想著時,楚千淼覺得這一切都是任炎走前給大家留下的福祉。
闞輕舟連忙道歉:“吳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趕在氣頭上了,這不是沒見過敢把其他人這麼當傻子、敢在公司製度底下這麼不要臉地搞男女關係的人嗎!我為我剛才說話不當給您道歉,但這事,您真得管!”
吳勁瞟他一眼。隨後他看向楚千淼——他看向楚千淼的眼神就溫和多了。他甚至還衝她一笑。
他說:“其實你和任總你們之間的事,他在離職前已經跟我以及總部的寧總都彙報過了。”
楚千淼聞聲一愣。闞輕舟和秦謙宇也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任炎還有這樣的神來一手。
吳勁告訴他們:“任總說,你們談了一段時間,但這段時間內,他沒有向你傾斜過任何資源和輸送過任何職務便利。保代考試是你自己努力考過的,這個他幫不了你;甜甜食品的增發項目最初也是李思主動提供給你們部門的,當時你們部門通過保代考試等待簽字的人隻有你一個,所以必然是你上;至於你注冊成正式保代之後做的項目,就更和任總一點關係都沒有了,無論是之前的逐風汽配還是現在正準備申報的傑亨集團,這兩個項目都是你靠你自己獨立承攬和承做的。”
說到這,吳勁表情嚴肅,看向闞輕舟:“這些事都是任炎辭職前向我們舉薦楚千淼升任部門負責人時,對我和總部領導陳述的內容,我們私下裡也經過認真仔細的核查,確認他說得全都屬實,最後討論無異議之後才確定提拔楚千淼為一部的董事總經理。闞總啊,”吳勁把闞總兩個字咬得有股臊人的味兒,“你現在還有其他疑問嗎?”
闞輕舟的臉一陣白一陣青。他不太甘心地說了聲沒有了。吳勁告訴他:“那就趕緊出去工作吧,還跟我這杵著乾嗎?
闞輕舟掃了眼楚千淼,悻悻地走了。
楚千淼對吳勁道謝。
吳勁笑著對她說:“你還是去謝任炎的為人磊落吧。”
楚千淼從吳勁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心裡酸一下麻一下。
原來他連這個都提前給她鋪好路了。可他又是該死的隻是做,什麼也不說!假如今天闞輕舟沒有到吳勁那裡去舉報她,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私下裡又為她做了什麼。也許他不需要彆人的感激和感動,可這叫默默承受了他恩惠又不自知的人,一旦知道以後該如何自處?什麼情緒積累多了不是債?感激這種情緒積累多了當然也是。他就這麼讓她欠了他。
她悶悶地想他為什麼總是這樣呢?讓她明明得了他的照顧又偏偏覺得有那麼一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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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吳勁的辦公室出來,楚千淼和秦謙宇去了茶水間。兩人接了兩杯水,都是一邊喝一邊想事情。
忽然秦謙宇一拍大腿,說:“原來是這樣!”
楚千淼被他嚇一跳,杯子裡水都跟著一震:“什麼?”
秦謙宇扭頭對她說:“原來老劉早就發現你和任總的事了!”
楚千淼愣了愣。
劉立峰?
秦謙宇放下杯子,身體前傾,因為情緒波動大所以語速很快地楚千淼說:“在力涯做項目那陣子,老劉總跟你打嘴架,打還打不贏,一打還就臉紅,你還記得嗎?”
楚千淼點頭。她記得。後來她發現劉立鋒對她似乎有點不一樣,趕緊和他拉開距離,儘量減少跟他互懟情況的發生。
秦謙宇一拍桌子告訴她:“我當時還逗老劉呢,我說你是不是對千淼有意思?”
“結果老劉那臉立刻紅得跟滴了血似的!他沒否認我這話,但也沒承認,就跟我說,讓我以後把這種話爛肚子裡,彆再說了。”
楚千淼靜靜聽著。
秦謙宇:“我問老劉為什麼,是怕追你得有一個人離開力通嗎?他當時跟我說了一句特不著邊的話,他說:為了咱們領導,我願意做任何事。我特麼嚇壞了,我當時以為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任總呢!但現在一想……”
他後麵的話留了白。
楚千淼明白後麵的話是什麼。
——但現在一想,劉立峰當時必定是已經從她和任炎的一言一笑、一語一行中參透了他們的關係。於是他馬上壓滅對她的那點火苗,他不要和任炎爭。
楚千淼忽然像被什麼觸動了一下——男人對喜歡的女人,是不是都能做到對兄弟、對敬佩的大哥拱手相讓??
她不解地向秦謙宇詢問出這個問題。
秦謙宇想了想,說:“我覺得這不叫拱手相讓,這叫成人之美。你看啊,男一如果覺得男二和這個女孩是一對,那就算他再怎麼喜歡這個女孩,如果衝上去橫插一杠子,也隻會給這個女孩平添煩惱不是?畢竟她跟男二已經在一起了,那肯定是喜歡男二的。所以這時候男一退讓,應該不叫拱手相讓,叫成人之美。”
楚千淼心一跳。所以拱手相讓換個角度看,是這樣的嗎?
她還來不及想得更多,就聽到秦謙宇忽然一拍桌子。
“我發現我特彆有當情感專家的天賦!”秦謙宇很驕傲地看著楚千淼說。
她剛想附和著誇一下,結果秦謙宇的思緒又換個新方向再次起飛了:“對了千淼,怎麼闞輕舟會有你和你前男友在機場打kiss的視頻呢?”
楚千淼想給秦謙宇鼓掌。他用詞怎麼如此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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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回到辦公室想了想,打開電腦,從裡麵找到力通北京投行部最近幾年項目申報的全套文件。
她挑出和甜甜食品時間差不多的項目,翻出裡麵的保薦人日誌看。
她捋著時間,發現任炎在機場親她那天的第二天,有個項目正好是現場核查。也就是說,在她從機場離開去甜甜食品項目出差的那一天,公司質控部應該有人也從機場離開,準備第二天到另一個項目上的現場核查。
她靠進皮椅裡。她想她知道視頻是誰錄的了。
栗棠。
難怪栗棠之前總是用一副了然的樣子跟她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她以為栗棠是在詐她,可沒成想栗棠是真的知道她和任炎在一起了,並且是手裡握著證據的知道。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栗棠這個人。既然她有了證據,為什麼她和任炎在一起的時候,她不舉報她?反而現在任炎已經離開了,她把視頻發給了闞輕舟,借闞輕舟這杆槍向她發難。
所以栗棠她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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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起身去了栗棠辦公室。也巧,屋子裡隻有栗棠一個人。
看到她出現,栗棠衝她一笑。笑得明媚冷豔。
“找我有事?”
楚千淼回她一個更明媚更冷豔的笑容:“來跟你道個謝,你的視頻把我和任炎錄得挺唯美的,跟拍韓劇似的。”
栗棠挑挑眉:“這話我可聽不懂。”
楚千淼看著她裝傻,心裡越來越看低了她。
“何必呢。”她說,“視頻不就是你錄的,何必還演戲呢?我們這是投行,不是片場。”
栗棠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放著她的包。很新,包帶上還帶著包裝。包旁邊還放著張票據。
楚千淼一笑,拎起包和票據,放到栗棠辦公桌上。她在那椅子裡坐下,一腿疊在另一腿上,氣勢逼人。
她從容地拿出手機對著包拍了一下,旁邊的票據也入了鏡:“新買的?很漂亮。”
栗棠起身奪過包:“楚總就算覺得彆人的包漂亮,上來就拍照也未免沒教養了些吧。”
楚千淼對她的諷刺不以為意,她收起手機,對栗棠問:“我今天就是想問問你,為什麼任炎都走了,你還要給我使這麼個絆子?”
栗棠衝她冷謔一笑:“你不是聰明嗎,你自己猜啊。”
換了彆人一定被她這副樣子這句話激怒。
楚千淼卻笑得比她冷還嘲諷。
“我猜現在不管有沒有任炎,我都是你的眼中釘。”她下巴抬起,眼皮半垂,那副看人的不屑樣子會氣死人,“因為我甩你甩得太遠,你太嫉妒我了。”
栗棠的臉色變得發白,神色間也開始出現戾色。
“楚千淼,你以為你是誰呢?”
楚千淼的表情比她還狠比她更戾:“我以為我是高你三級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