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漸東不明所以:“笑什麼?”
沈屹西嘴裡的煙壓根沒點,就叼著玩兒。
他視線從那麵獎狀牆上離開,摘下煙隨手扔一旁花盆裡,調子懶懶的:“彆屋轉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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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脾氣不好,在做菜這事兒上倒是磨得住性子,做得一手好菜。
路無坷回來她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其實高興得不行,用了倆小時張羅了一大桌飯菜。
路無坷坐在沙發上玩拚圖,老太太在廚房裡喊了她一嗓子:“妹妹,洗洗手吃飯了。”
路無坷小名叫妹妹,打小家裡人都這麼叫她。
她拚圖掃到一邊,起身去廚房。
老太太在水龍頭那兒洗炒鍋,聽她在收拾碗筷,說:“彆給你爸收拾,他今晚指不定不回來。”
路無坷就隻給收了兩副碗筷。
吃飯的時候奶奶不斷往她碗裡夾肉:“多吃點,你看這臉上的肉都瘦沒了。”
“沒瘦,”路無坷說,“還是那個體重。”
老太太才不管什麼體重,往她飯上夾菜:“我說瘦了就是瘦了,這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沒幾兩肉,怎麼可能沒瘦?”
在讓孩子多吃點這方麵老一輩都格外執著,不管你胖了瘦了飯都不能少吃,這根筋壓根就不可能掰得過來。
老太太這人比誰都執拗,誰都說不動,路無坷隻管把她夾給她的飯菜吃了,耳根子能清靜很多。
這頓飯吃到一半路智遠回來了,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又去重操他那輸錢的老本行了。
這屋子沒多大,路智遠一進門拖鞋就看到了在廚房裡吃飯的路無坷。
“喲,”他話裡陰陽怪氣的,“終於舍得回這個家啦。”
這一看就是賭博輸錢了,隨便拎個人撒氣。
路無坷頭都沒回過去看他一個。
老太太見兒子對孫女這態度也來了氣,筷子指了指他:“你女兒這是去上大學,天天那英語不用念的啊,誰跟你似的天天把錢拿出去給彆人,遊手好閒沒乾個正事。”
老太太這念叨起來肯定沒完沒了,在沙發邊脫外套的路智遠趕緊妥協:“行行行,媽您說得對。”
他進廚房拖開路無坷對麵的椅子坐下,在桌底下踢了踢她腳尖:“去給你爸盛個飯。”
一直沉默著的路無坷抬眼看他:“自己去。”
路智遠嘶了一聲:“翅膀硬了是吧,你爸叫你盛個飯怎麼了。”
“行了行了,”老太太打斷他們兩個,“吃飯就好好吃飯,你們這父女倆怎麼一遇著麵就跟水火不容似的,都說父女沒有隔夜仇,我看你倆也不見得有什麼仇,這天天吵的。”
她起身去給路智遠盛飯。
路無坷默不作聲地吃飯,路智遠氣估計還沒消,說她:“書都給讀進屁股裡去了。”
在那邊盛飯的老太太護著孫女,說他:“你少說兩句。”
路無坷吃完飯回了房間,把這幾天假期老師給留的每門作業都給寫了。
老太太忙活完家務活給她送了杯牛奶過來,讓她趁熱喝彆太累了,說完就出去了。
大學作業相對高中來說要輕鬆一些,路無坷幾門功課下來花不了多少時間。
做完作業從房間裡出來老太太還在客廳看電視,這個點已經十點多了,老年人身體禁不起折騰,換作平時老太太早回房睡了,這一看就是在等她。
路智遠早就不見人影,那人就回來吃口飯,飯碗一擱又出門賭錢去了,屋裡就剩她們兩個。
趙錦君就是怕她學太晚了才在這兒守著,見她出來了讓她趕緊去洗澡彆著涼了,把這些叮囑完了才打著哈欠回房間睡覺去了。
這小鎮一到晚上早早就安靜得出其,路無坷家這棟樓就在路邊,這會兒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
夜很靜,月很涼。
底下時不時開過一輛車,光束近了又遠。
滿屋子隻有浴室傳來的水聲。
路無坷一個澡洗了半個鐘頭,濕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
身上就套了件及大腿的吊帶白裙,肩帶鬆鬆散散掛在清瘦的肩膀上。
她踩著室內鞋去自己房間晾衣服,房間的燈被她出去的時候關上了,房內一片漆黑。
她開了盞床頭邊的壁燈,房間裡落了一隅昏黃。
路無坷端著衣服往小陽台走去。
陽台的移門開了半邊,這個點了外麵還有人在抽煙,淡淡的煙味若有似無,夾雜著男人的講電話聲。
嗓音浸在夜色裡,像一杯酒。
低低的,帶著煙抽多了的啞,調子懶懶的。
這聲音路無坷並不陌生,最主要的是那聲音是從對麵傳來的。
她腳步一頓,抬眼看向了陽台外。
對麵那屋陽台門沒關,燈也沒開著,一片漆黑。
但借著夜色,路無坷還是看清了三四米開外的那個人。
沈屹西雙腿大喇喇敞著坐床上,拿著手機貼在耳邊,一條胳膊撐在身後。
他咬了根煙在嘴裡,黑暗裡那點紅光忽明忽暗。
眼皮被他撩起,壓出一道深邃的褶子,那人也看到她了。
世界在混沌沉睡裡,路無坷和他對視。
他沒挪開視線,眼睛緊緊盯著她。
水滴順著路無坷的發梢滴落,涼意淌上肌膚暈濕了背後的布料。
她垂下了眸,繼續端著自己的衣服往陽台走去。
那人的目光卻如有實質一般。
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