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有人說沈屹西是被他爸扔到這兒打算收收他性子的,現在想想怎麼可能呢,他這人壓根不可能被安排。
沒一會兒沈屹西就把餃子吃完了,看她:“要不要順便送你回學校?”
“不要,我還得等奶奶起床。”
“然後跟你奶奶說個再見?”他笑。
還真是這樣。
其實路無坷從某些方麵來說就是一個好學生,那種乖乖的女孩兒。
聽奶奶話,學習成績好,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
到目前為止她做過最瘋狂的事。
大概就是和他談這個戀愛。
她垂下眸,說:“我回去了。”
沈屹西嗯了聲:“有事兒打給我,我跟齊思銘去爽一頓。”
路無坷車門推一半,看他:“要去吃飯怎麼不告訴我?我就不給你帶餃子了。”
沈屹西欠揍地說:“路無坷,你老實說,你長這麼大是不是壓根就沒跟幾個男生接觸過?”
說是接觸都過分,她可能根本就沒跟男生說過話。
“男生飯量都挺大的,哪兒跟你們女生一樣跟養貓似的。”他笑著說。
路無坷想了想,家裡唯一一個男的好像飯量真挺大的。
她哦了聲。
而後去推車門:“我先回去了。”
沈屹西在她後頭說:“不跟我說聲再見?”
這人就沒有一會兒不逗她的。
路無坷關上了車門:“不說。”
她繞過車後正想上樓,車裡的沈屹西叫住了她。
路無坷回頭看他。
沈屹西似乎又想抽煙了,打火機在手裡拋著玩兒。
“以後少聽彆人說的那些,想知道的話來問我,我跟你說。”
路無坷沉默了幾秒,看著他嗯了聲。
路無坷回去後在房間把行李收拾好了,在家待著等奶奶起床。
老太太待會兒要是起床了見她沒打招呼就走了肯定會生氣,說不準又跟以前一樣一通電話打過去數落她,然後又孩子心性地跟她鬨彆扭。
老太太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多才起來,她大概是沒想睡這麼久的,出來的時候著急忙慌的,明顯是怕她們走了。
路無坷坐在沙發上玩她那幅工程量巨大的拚圖,看到老太太出來叫了聲奶奶。
老太太應了一聲,走到一半折回去冰箱那兒上麵拿了管消炎藥膏。
她在路無坷身邊坐下,捧著她的臉左右看了看:“還疼不疼?”
路無坷搖搖頭:“不疼了。”
老太太轉開了藥膏,抹了點兒在手指頭上在她臉上推開。
老人的指腹帶著粗糙,路無坷乖乖給她抹。
“你爸真不是個東西。”老太太看著她那臉,歎了口氣。
她眼睛微微泛著紅,明顯剛在房裡偷偷哭過了。
對於奶奶說的這句話,路無坷默認了。
奶奶說:“那些錢就當拿去扔掉了,咱們以後過咱們的,他愛去哪兒瘋去哪兒瘋,彆想從家裡拿一分錢。”
路無坷說好。
老太太被她逗笑:“忍你爸很久了吧?打小跟你爸關係就不好。”
奶奶已經幫她抹完了藥膏,油油的。
路無坷又拚自己的圖去了:“也沒有,我一直把他當空氣。”
老太太哈哈笑,又去看窗外的天,天色已經不早了。
“行了,收拾收拾回學校吧,再晚點兒這天都黑了,奶奶去給你們裝點兒吃的帶去學校。”
阿釋還在她房間裡呼呼大睡,路無坷去房間叫她起床。
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拎了一大袋吃的放在茶幾上了,路無坷走過去翻了翻,說有點兒多。
“就這點兒東西哪兒多了,這早上奶奶做的餅,還新鮮著呢,你拿去宿舍給你那些同學分分。”
她們宿舍也就三個人,路無坷很少跟奶奶講宿舍的事兒,奶奶估計還不知道她們宿舍已經搬了個人出去了。
“對了。”奶奶突然叫了她一聲。
路無坷轉頭看她:“怎麼了?”
奶奶看起來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妹妹啊,奶奶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們老路家能走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
她停頓了一下,路無坷隻看著她,沒打斷。
“你和你爸關係再怎麼不好,你們也是父女。奶奶總跟你們說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兒可以自己關上家門談談,不需要報警。”
路無坷突然打斷她:“奶奶。”
“你也覺得我報警是不對的是嗎?”
“他拿你的錢去搞傳銷,打我,這些在你看來我都不應該報警是嗎?”
“不是,”奶奶有點急了,“奶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說這些事兒我們可以自己坐下來聊聊,沒必要鬨到派出所那兒去丟人現眼。”
“坐下來聊聊,你覺得這套對他有用過嗎?”
事實就放在麵前,沒有,平心靜氣聊一聊這套對路智遠不管用,他不會改。
奶奶張了張唇,沒說話了。
“還有,”路無坷說,“警察是把他從傳銷組織裡救出來,而不是去抓他的。”
當然,路智遠連警察的話也不聽那也沒用。
“就算沒有這些,光是他打我這件事我也能報警,並不是因為一家人我就得忍著。”
有些人一生受到的最大的傷害就是自己最親近的家人帶來的。家庭暴力有時候是最難擺脫的一個,人一生下來就和原生家庭緊緊綁在一起,哪怕受到了傷害也躲不開逃不掉,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精神暴力有時候會長達二十四個小時之久。
這是讓人絕望的,這個世界上本該最愛你的那個人,是拿著把刀捅你最深的人。
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就是因為有家人這一層保護色在,很多受害者都忽略了肢體暴力語言暴力本身就是暴力,不分家人或者是陌生人。
當然路無坷從小都很幸運,她和路智遠雖然關係不和,但路智遠從來打罵不了她,因為有奶奶和媽媽護著。
但也不是因為第一次被打,因為這是她爸,她就得忍氣吞聲。
阿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看路無坷和奶奶爭執起來了又不好摻和,在那兒站著乾著急。
路無坷已經不準備再說了,拉上行李箱跟她說:“走了。”
阿釋慌忙點點頭,到門口那兒穿鞋。路無坷拉著行李箱先從她麵前出去了,阿釋穿好鞋喊了聲奶奶再見就關上了門。
那天晚上沈屹西被許知意叫去練車,過不久有場比賽兩人得再練習得默契些。
沈屹西這人一玩車就會忘記時間,等從賽道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
他和許知意坐在一露天圓桌旁休息,沈屹西靠在椅背裡,敞著腿看消息,幾個小時沒看手機消息一條接一條。
許知意在旁邊聽見了,灌了口礦泉水:“行情不錯啊。”
沈屹西笑:“屁。”
消息是真挺多的,男的女的都有,光是齊思銘一人就給他發了十幾條讓他上遊戲的消息。
沈屹西一條都沒點開,一直往下翻,好像在找什麼人。
許知意畢竟年紀比他大,這會兒從賽道上下來隻想歇著,就光盯著他在那刷手機看了。
“你這是刷消息呢,還是在找人?”
“你猜?”
“那什麼,”許知意想半天才叫出了名字,“嚴盈盈?”
沈屹西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眸,從鼻子哼出一聲。
“這都幾百年前的事兒了?”
許知意嘶了聲:“你這小子又換新女朋友了?”
“巧了,”他悶笑了聲,“還是你認識的。”
許知意說:“路無坷?”
沈屹西有些意外,挑眉,目光重新落到了他身上:“許教授,挺牛啊,確定不改行去算命?”
許知意看他這反應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了,笑:“可以考慮考慮。我就說你這小子上次在辦公室盯著人的目光對有點兒不對勁,還真是沒有你追不到手的。”
“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把人追來的麼?”他伸手去摸了根煙叼進嘴裡,笑,“她難追得很。”
“瞧著就是。”
“這回認真的?”
“你說呢?”他點了煙,一邊手還在往下翻著手機。
直到消息翻到最底下,他緩緩從肺裡吐了口煙出來。
得,自己在這兒惦記著人。
她倒好,一條消息都沒給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