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路無坷中午吃飯那會兒沈屹西問了她一嘴下午去做什麼,她就跟沈屹西說了學姐讓她下午去舞蹈教室開會的事,沈屹西也就過去了。
他早在舞蹈教室外麵看到她腿受傷那會兒就想去給她買藥了,隻不過藥沒買成,倒讓從舞蹈教室追出來的嚴盈盈堵在了樓梯間裡。
沈屹西這人不喜歡前任揪扯不清,懂事點兒的就應該聰明一點兒好聚好散。
他跟嚴盈盈也沒怎麼聊,路無坷後腳也從舞蹈教室出來了。
緊接著就是醫院那通電話,忙碌了一陣到現在她腿都還沒處理。
結果路無坷去都不肯去診室。
倆人一個不肯去,一個不讓人走,在走廊僵持不下。
“你這腿是打算讓它殘了?”
路無坷偏頭沒看他,置氣:“它本來就殘了。”
沈屹西氣笑了:“路無坷,那你說說,這腿殘了你為什麼還要碰跳舞那玩意兒?”
路無坷倏忽轉回頭看他。
她那點兒心思就瞞不過兩個人,一個奶奶,一個就是沈屹西。
跳舞一直是梗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可能這麼說有點可笑,但路無坷對跳舞這事兒確實就是抗拒卻又忍不住被吸引。
跳舞是鐘映淑往路無坷身上強加的一把枷鎖,路無坷打小就被套牢在這所謂的夢想下,要把舞跳好,去比賽不能空手而歸,這些都是鐘映淑對她的要求。
活著活著,路無坷也成了當局者迷。
或者說,她活成了另一個鐘映淑。
她想跳舞,想把舞跳好。
可她知道自己再也跳不好,甚至可能是再也不能跳舞。
她打心底裡抗拒跳舞這事兒讓她想起鐘映淑,卻也無法因為痛苦就不去跳舞。
矛盾在她的血肉裡共存。
而她對不能再跳舞的不甘心被沈屹西看出來了。
“再拖,”沈屹西慍怒,“再拖看你這腿會不會真殘了。”
路無坷也不是個低頭的主兒,轉身就走:“殘了就殘了。”
沈屹西胳膊箍住她肩膀把她拐回來:“路無坷,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扛起來扔診室裡去。”
路無坷去掰他手:“你不敢。”
走廊上燈壞了一盞,他們正好就站這片位置,有人循聲往這邊看。
沈屹西把她往牆上一壓,男女力氣懸殊,路無坷反抗無濟於事。
他看著她,冷哼了聲:“你怎麼知道我不敢?”
近在咫尺的鼻息,路無坷也緊緊盯著他眼睛。
她也把沈屹西看得一清二楚,也仗著他寵她為所欲為。
“因為你舍不得。”
沈屹西被她一語中的,淡淡地回視她。
也就她一個人敢爬他頭上撒野了。
路無坷就要去推開他,沈屹西一用力把她又壓回了牆上:“給腿做個檢查是會要了你的命?”
路無坷說:“會。”
沈屹西眸子對上她那雙不肯認輸的眼睛。
他臉上儼然沒了一貫的懶散,這次的話毫不留情麵:“你是有什麼不能見人的過去?才連檢查都不敢。”
路無坷猝不及防被針一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就是猛地將他推開。
樓梯間就在旁邊,她連電梯都沒等,直接拉門離開。
沈屹西沒立即追上去。
路無坷這人,渾身都是秘密。
沈屹西不爽地咬了咬牙。
旁邊座椅上一老大爺說:“小夥子,你這對象脾氣大得很喲。”
沈屹西已經斂了那一臉不悅,看了眼大爺,笑了下:“可不是。”--
他抬眼瞧了眼電梯,兩台都在往上走。
沈屹西去推樓梯間的門,還十分有興致地跟大爺道了個彆:“走了啊大爺,追媳婦兒去了。”
大爺哈哈笑:“小年輕還挺會寵女朋友。”
沈屹西進樓梯間的時候路無坷已經下了兩層樓。
這腿受著傷,倒是跑的挺快。
沈屹西收回視線,邊往樓梯下慢悠悠走邊掏出手機給齊思銘他媽打了個電話。
齊思銘他媽就骨科的主任醫生,知道這情況怎麼處理怎麼用藥,那邊接聽後沈屹西打了聲招呼,把路無坷這情況大致說了下。
齊思銘他媽讓他千萬彆熱敷,去買個冰袋,再讓他拿個舒筋止痛的藥給擦擦。
沈屹西跟齊母道謝,說下次再過去吃飯。
要在醫院拿藥隻能掛號,但路無坷連個號都不肯掛,彆說拿藥了,看個病都沒轍。
路無坷沒走得多快。
沈屹西在後頭慢悠悠跟著。
從樓梯間出來就是急診大廳,什麼人都擠到這兒來了,病的傷的殘的,排在台前要測血壓的,還沒掛號就想看病的,急診大廳簡直亂成一鍋粥,護士們忙得焦頭爛額。
兩人穿過人群往外走,人聲逐漸被他們拋在身後。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沈屹西上前幾步抄過了她的手往自己兜裡揣。
路無坷沒掙脫。
兩人走下台階,沈屹西拉住了她:“在這兒等著。”
路無坷看著挺乖的,也沒問他要去做什麼。
這附近有家藥店,沈屹西到裡麵買了冰袋和散瘀消腫的藥。
結果一出來急診門口那兒哪兒還有人影。--
剛回頭人還在那兒呢,就買個藥的功夫人就給他跑沒影兒了。
沈屹西從胸腔裡吐了口氣出來,凝思半晌轉身重新進了藥店,再出來的時候袋子裡已經多了樣東西。
車就停在醫院門口的收費處,沈屹西也沒去找她,就去了自己車邊等著。
他靠在自己車上摸了根煙出來點上,涼絲絲地抽了一口,又慢騰騰把煙霧吐了出來,跟守株待兔似的對著門口。
他五官本來就長得吸人眼球,再加上那身流裡流氣遊戲人間的氣質,從醫院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少沒有不往他這邊看的,特彆是那些年輕小姑娘。
一根煙的功夫過去,他要逮的那個人出現在了門口。
路無坷手裡拎著打包好的飯,她明顯也看到他了,卻跟沒看到他似的往裡走。
沈屹西氣得牙癢癢,抬腳走了過去。
路無坷其實也沒躲他,很快就被他抓住手腕往車那邊帶。
沈屹西打開後座車門把她塞了進去,路無坷身側的門被甩上。
她靠在後座,看著他繞過了車頭。
沈屹西打開車門上了主駕,他也沒跟她說什麼,起車後油門一踩從醫院大門開了出去。
陌生街景從車窗晃過。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沈屹西的車後座,以往都是副駕。
路無坷看了沈屹西一眼,他一條胳膊懶懶搭在方向盤上,有條不紊地開著車。
她轉回了頭。
從陌生街道到陌生公路,沈屹西好像也是隨便開的,看著哪兒順眼就往哪兒轉。--
沈屹西車開下了公路,車輪碾過坑坑窪窪的土地,車裡跟著一片搖晃。
雜草擦過車窗發出沙沙聲響。
又往裡駛了一段後,沈屹西車停了下來,雜草足有一人高,在夜色下影影綽綽。
車窗緊閉,周圍安靜得仿佛沒有任何聲音,隻能看見草動聽不見風聲。
路無坷仰頭看了眼天,下過雨的天還是看不見星星和月亮,看來待會兒還有好一場雨要下。
前麵沈屹西推開車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