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隻說了句:“可能吧。”
阿釋知道她這句話指的什麼,她聲音放軟了:“你到底是為什麼啊?”
路無坷開始沒說話,後來又開了口,聲音跟抓不到似的,沒什麼所謂的。
“也沒什麼,就是想回來了。”
“你這意思是你以後不打算回去了?就在瀾江了?”
路無坷因為發燒,眼睛有點水蒙蒙的。
黑色瞳孔乾淨純粹,層剔透的水,她就那樣撐著下巴點了點頭:“是啊。”
阿釋看著她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會兒突然問了她句:“後悔嗎?”
路無坷沒什麼猶豫的,輕搖了搖頭:“不後悔。”
人各有命吧,沒什麼好後悔的。
路無坷晚飯後吃了藥,洗澡後在藥效的作用下很早就睡了。
那天晚上她沒有夢見沈屹西。
路無坷到舞之魅上班後接手了個芭蕾舞班,原來那老師因為要回老家結婚辭職了。
瀾江這地方晴沒個幾天又開始大雨滂沱。
這種天氣出門無非找罪受。
當然有人不這麼認為,比如那幫在這種惡劣天氣下仍想方設法把孩子往舞蹈心裡塞的父母。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心切。
舞蹈室裡大雨衝刷落地玻璃窗,雨痕密密麻麻,逶迤落下。
現在是下午,外頭卻暗得跟晚上六七點似的。
教室裡熾光燈下,個個女孩繃緊牙關死命壓著兩條細瘦的小白腿兒,不少腦門上已經疼出層薄汗。
路無坷走在她們間,腳尖輕碰了碰個女孩小腿:“腿伸直點。”
小女孩使勁咬牙繃緊了腿。
這些女孩兒不過六七歲,裡頭甚至還有幾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們都剛送進來不久,沒什麼舞蹈基礎,學起來自然吃力些。
又有個動作不怎麼標準的,路無坷輕踩她腳背微微往下壓。
“腳尖繃緊。”
走了圈大部分動作還是規範的,路無坷瞥了眼牆上掛鐘,道:“還有三十秒。”
冷靜聲線和學生泛白的臉相比起來有些冷漠無情。
她靠上玻璃鏡麵,撈過桌上手機,低頭沉默擺弄。
有幾個女孩快忍受不了筋骨拉扯帶來的疼痛,時不時抬頭看她,三十秒後沒見她喊停,個個愣是沒敢動。
又過了個十五秒後路無坷才又掀了眼皮看掛鐘。
她開口:“停。”
女孩們呼地鬆了口氣,整齊的隊列瞬間跟盤散沙似的,個個彎著腰駝著背,雙腿僵硬酸脹得她們時緩不過來。
等學生們緩過來列好隊路無坷才收起交疊的腿,站直身子朝她們那邊走過去。
她拍了拍手掌:“今天課上到這裡,回家彆忘了練習。”
“好的,謝謝老師。”女孩兒異口同聲回答。
這幫孩子雖然是第次見到路無坷,還有點認生,也不知道這個老師溫不溫柔,但卻本能地很喜歡這個老師。
畢竟路無坷長了張讓人看就想跟她溫聲細語的臉。
而且剛有動作沒做好的她也沒有凶她們。
家長早就等在樓下,學生們陸陸續續往外走。
些比較小的小孩兒就在舞蹈教室裡等著父母上來接。
孩子沒走光路無坷還不能走,她坐在沙發上等孩子的父母把她們接回家。
沙發就在落地窗邊,路無坷看著窗外模糊的高樓大廈發呆。
忽然的,旁邊有小孩兒叫她:“老師。”
路無坷這還是第天當老師,第聲還沒意識到小孩兒是在叫她。
直到小孩兒叫了第二聲路無坷才轉頭看了過去。
小女孩兒白白的,黑溜溜的大眼睛跟葡萄似的,長得很可愛。
路無坷記得這小孩兒。
不僅僅因為她長得可愛,還因為這女孩兒跟彆人有點不樣。
她有點跛腳。
不清楚孩子的父母抱著什麼樣的想法把孩子送到了這裡學跳舞。
不過路無坷剛上課的時候觀察過了,這小女孩兒除了腿有點不方便之外,其他方麵天生條件很好。
如果不是腿的原因,這女孩兒是個學跳舞的料。
路無坷蹲下身,微仰頭看著小女孩兒。
“陳安寧,怎麼啦?”
小女孩兒才五歲半,臉上有點小小的嬰兒肥,她有點鼻塞,委屈地癟了嘴:“老師,我肚子痛痛。”
路無坷愣了下,其實她打小沒怎麼跟小孩子玩過,也不知道怎麼哄小孩兒。
半晌隻擠出了句:“老師給你倒杯熱水喝好不好?”
陳安寧白肉肉的小手擦擦眼睛,點點頭。
路無坷把她抱到了沙發上坐著,給她倒了杯熱水。
小孩兒坐在沙發上抱著杯子啜,路無坷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
大小就那樣坐在那裡。
路無坷低頭盯著自己腳上的舞蹈鞋。
過會兒教室門突然被敲了敲,道喑啞又帶著點兒懶的聲音緊跟著傳來。
“陳安寧。”
男人嗓音裡帶著絲慣有的笑意。
路無坷愣了下。
旁邊蕩著兩條小腿的陳安寧下子從沙發上跳了下去:“爸爸!”
路無坷抬眸。
沈屹西靠在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