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西走向停在一旁的車, 拉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晃眼日光裡車門被關上, 激起覆在車門上的一層細塵。
動作不輕不重,不帶一絲情緒。
像極了眼前人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路無坷看著關上的車門, 臉色很平靜。
一旁男人視線從車上收回來,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
那人瞧起來三十歲左右, 調侃了一句:“小姑娘, 這人挺不解風情的,以後眼睛可使勁擦亮點兒,彆喜歡他這種人。”
路無坷當然聽得出男人這話是在緩解那點兒尷尬,看了他一眼。
她長得清純, 乾淨到瞧著像十七八歲的。
男人看著這張臉, 想到了自家侄女,又逗趣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幫你把這手幅硬塞他手裡讓他給你簽個名兒?”
“不用。”她瞧著完全沒有一點傷心情緒在。
明明就她那張臉, 稍微生動點兒會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能惹人疼。
路無坷說完也沒再這兒停了,抱著手機和手幅轉身走了。
她還沒走到路邊, 路邊吼叫呐喊聲衝天。
伴隨著男人們尖銳昂揚的口哨聲,轉角一輛紅黑相間的賽車車屁股甩了出來,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漂移過彎。
排氣聲直衝人耳膜, 賽車油門驟然猛加, 衝過了這段賽道。
塵土霎時飛揚, 漫天黃土。
沈屹西也曾這樣肆意張揚過。
男人們喊起來一點兒也不輸女人。
拉力賽刺激就刺激在路況千變萬化,大到沙漠草原,小到泥濘路柏油路, 不確定極高,路況不佳的情況下賽車手稍加不慎就會發生翻滾等一係列危險事故。
拉力賽是間隔發車,途中車手和車手之間基本碰不上麵,用時最少者獲勝。
路無坷站了沒一會兒,又一輛賽車飛馳而過。
一輛接著一輛,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陽光著實猛烈,曬得她眼皮抬不起來。
很刺眼。
每當自己喜愛的賽車手出現,誰誰誰來了個很漂亮的操作,觀看比賽的男人堆總能掀起巨大聲浪。
看完經過這個特殊賽段的所有賽車,路無坷耳膜都跟著發鳴。
拉力賽隻有特殊賽段才會記錄賽車手的成績,普通行駛路段並不計入,這個特殊賽段過了,下一個特殊賽段在山上,山上的明天早上才開始。
那輛土黃色的大巴車又回到了車隊場地,來拉人回去。
昨晚的膝蓋還沒消腫,膝蓋一陣一陣針刺似的疼,路無坷沒管,或者說早已經習慣了,她頂著下午的大太陽走了過去。
買了車票上車,在窗邊做下來的時候她朝外麵看了一眼,方才停帳篷外那車已經不見了。
這次上來沒再遇到那幾個小姑娘。
大巴車把一車子人拉回了小鎮上。
路無坷雖然沒離賽車那麼近,身上還是沾了土塵,她回旅館後第一件事就是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這地方是個旅遊小鎮,到晚上樓下街道還熱熱鬨鬨的。
酒吧有人在唱阿桑的葉子。
乾淨的女聲飄進旅館的窗口。
路無坷沒下樓去逛,房間裡沒開燈,電視裡放了部電影。
一部看完她關了電視,這地方晝夜溫差大,路無坷拉過被子躺下了。
酒吧唱了一夜的歌,淩晨兩三點才沒了聲音。
隔天一大清早從床上醒來又是豔陽高照,陽城這一站比賽為期三天,但路無坷沒準備再待下去,在床上躺了會兒才起來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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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瀾江,從飛機艙門出來撲麵而來的濕氣。
瀾江還在下雨,春雨細細綿綿。
路無坷昨天在陽城還好好的,剛下飛機身上那股乏力勁兒又上來了。
空氣是潮悶的,她胸口想提口勁兒都難,呼吸滾燙。
她拎著行李箱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抬手摸了下額頭。
果然,又發燒了。
小病小痛矯情不得,她也不強忍著,打車去了醫院。
醫院急診大廳人來人往,路無坷一片吵雜聲中去了窗口掛號。
這個季節感冒發燒的人很多,路無坷掛完號以為前麵還得排很多人,結果她前麵就一個人,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走廊上病床隨意堆放牆邊,病人躺在上頭呻.吟哀歎。
路無坷在診室外麵椅子上坐著等叫號,她頭腦昏脹,盯著地上看,不斷有腿從麵前經過。
國內醫院要比國外醫院熱鬨很多,到哪兒都是人。
很快電子屏上就跳到了她的名字,路無坷起身拎著行李箱進去了。
診室裡是個四五十歲的男老醫生,正在翻著病曆本看,見她進來了眼睛從眼鏡後抬了起來,例行一問:“哪裡不舒服?”
路無坷走過去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發燒。”
醫生拿了個溫度計給她:“先量量體溫,身上還有其他不適的狀況沒?比如喉嚨疼啊,打噴嚏這些。”
路無坷說沒有。
五分鐘後醫生拿她溫度計一瞧:“喲,小姑娘,這都燒到三十九度七了。”
路無坷手心確實熱得發燙。
醫生又問了她一些問題後,給她開藥:“最近這天氣流感病人多,你這發燒也是感冒引起的,病毒還感染得挺嚴重,不過處理好了也沒什麼大事,注意後麵彆著涼就行。”
給她唰唰開完藥後,醫生單子遞給她:“到一樓窗口拿藥,給你開的這藥一天三餐飯後記得吃啊,劑量都給你標好的。”
“謝謝。”路無坷接過藥單,離開了診室。
路無坷撐著傘離開了急診,不多時傘麵上便落了層細薄水霧。
醫院對麵是已經建了十幾個年頭的居民樓群,灰撲撲的,馬路上車水馬龍,門口停了幾輛出租車準備拉客。
路無坷還沒來及走至門口,忽然一道聲音攔住了她的腳步。
“路無坷?”
是個女聲。
路無坷停下了腳,循聲回頭。
醫院門口有個臨時的收費停車場,轎車排排列,一車窗落了下來,一張幾乎被墨鏡擋掉大半的臉露了出來。
人都不用摘掉墨鏡路無坷就認出來是誰了。
於熙兒把墨鏡推了上去,桃花眼瀲灩,還是以前那個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