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坷抱著沈屹西不肯動。
沈屹西隱忍地咬了咬牙,為了讓她抱得舒服點, 箍住她的腰把她抱上了洗手台。
路無坷緊緊摟著他脖子, 眼睛都沒抬起來一分。
洗手間裡一陣死寂,她沒吭聲。
沈屹西一邊手摟著她腰, 一邊捏了捏她後頸:“路無坷,他那番話你覺得有理兒?”
路智遠說對不起她媽的是她,跟仇人的兒子都能搞到心安理得。
五年前讓他們兩個分手的那條導火.索從來沒熄滅過。
它苟延殘喘在這度秒如年的五年裡,卻又生生不息。
死命把人拽進泥沼裡不讓人好過。
聽見沈屹西問的那話, 路無坷卻遲遲沒開口。
沈屹西心裡壓著股躁鬱, 要說這五年來他完全沒不爽過是不可能的,兩人之間這道她跨不過的坎五年前他就想去解決。
可那時候年輕氣盛, 她不留情麵地鬨分手,他挽回無果也決絕而去。
事兒沒翻篇它就永遠是個不定時.炸彈,此刻他們又兜兜轉轉回到了五年前, 那問題又再次血淋淋擺到了他們麵前。
隻要一刻不解決,他們之間就會有無數個五年。
路無坷像隻是靠在他肩上發呆,許久過後, 她開了口:“沈屹西,你覺得我有病嗎?”
她問這話的時候,就像跟說今晚吃什麼一樣, 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沈屹西聞言垂下眼皮, 看了眼她低埋的腦袋。
路無坷問這話卻似乎不是要他回答的, 她兀自說著:“連奶奶都說過, 如果早點帶我去看醫生, 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下午去是因為這事兒?”
她點點頭。
沈屹西聲音從胸腔輕震而出:“所以呢,你覺得自己有錯?”
路無坷沉默半晌,輕搖了搖頭:“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也覺得自己不需要去看醫生。”
沈屹西深吸了一口氣:“那今兒下午怎麼回事?你是跑那兒跟心理醫生喝茶去了。”
路無坷很誠實:“去看病,大家都說我有問題,不是嗎?”
“路無坷,這不像你。”
她應該是有自己主見的,從來都不會因旁人動搖的。
沈屹西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路無坷想。
“所以我那心理醫生白看了。”她跟他說。
過會兒她開了口:“沈屹西,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莫名的,沈屹西聽出了她話裡的委屈,很委屈。
像個不能被所有人理解的小孩。
他伸手把她扣緊了。
“沈屹西,真的是我的錯麼?”
她沒有在血腥又無辜的暴力裡變得怯懦又絕望,反倒逆向生長讓仇恨紮根在了身體裡,她隻不過無意中選擇了一種方式生活。
但這些她從來都沒開口提過,包括奶奶,隻要奶奶不問,她就不會說。
一把骨頭在仇恨裡泡了幾年,從少女到如今,怎麼可能不滋生出病態和偏激,而等她想坦然放下了,那些深入骨髓的仇恨卻再也去不掉了。
她不是神,她沒做到原諒。
突然的,沈屹西肩上滲上了點涼意。
“我以為一報還一報就能好過了,可是沒有。”
路無坷眼睛緊緊壓在他肩膀上:“沈屹西,對不起,我沒有放下。”
沈屹西很少見到路無坷哭,除了在床上,平時基本見不著她哭。
路無坷環在他脖子上的手鬆開了,摟上了他的腰,整個人埋進了他懷裡。
沈屹西聽不得她哭,看著鏡子裡她那難得無助的背影,抱著她的手勒緊了幾分,他唇碰了碰她發頂。
他也親曆過那場車禍,正是因為他也親眼見過,所以他清楚那場車禍對路無坷影響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