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掛了電話:“生氣可以,但先吃完飯說,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氣。”
於熙兒卻不像他這麼耐得住性子,她直說了:“許知意,不就是兩條腿嗎,我都不介意你有什麼好介意的。”
許知意把手機放回桌上的手一頓,抬眼看她。
於熙兒聽見他叫她熙兒。
這是許知意第一次這麼叫她,以前都是於熙兒於熙兒連名帶姓地叫。
於熙兒很不爭氣地被他叫得心裡一動。
可下一秒許知意就插了她把刀子。
他說,這是你現在這個年紀還不懂的。
“為什麼不懂,我懂,我知道我喜歡的是你許知意,不是你那兩條腿。”
那時候的於熙兒覺得許知意小題大做,這在她那裡不算什麼。
可許知意卻覺得是她還太年輕,年輕的時候大家對生活都是有十足信心的,但實際上這些信心很容易在後來的生活打磨下變成累贅。
許知意足足大了於熙兒十歲,在思考和處事上要比於熙兒成熟得多,包括現在這場爭執,他也隻是讓她說,沒有激怒她。
從那以後兩人就像陷入了一個僵局,於熙兒想進,可是許知意卻堵在那裡,絲毫沒有讓她前進一分。
日子就這樣在蹉跎中過去,許知意的腿一直沒有好轉,不管投了多少錢都看不到一絲希望。
這期間於熙兒一直待在許知意身邊沒走,許知意簡直拿她沒轍,後來也就隨她去了。
後來住了好幾個月許知意才出了院,但由於腿不方便的原因,他暫停了原本回國後要進行的教學。
於熙兒也是到這時候才知道許知意之前跟她說的很快要回國外是唬她的,他國外教學早就結束了,這次回國是因為要到一所名校任教,於熙兒也就那樣輕飄飄被他卷進了圈套裡。
但這次拉力賽後,許知意是真的要被牢牢釘在國內了,雙腿不方便的原因,許知意沒再繼續到國內那所原本準備要去的大學任教,也沒再摸過賽車。後來那幾個月裡,許知意每天除了複健外便是休息和看書,壓根做不了彆的,不管在任何人那裡看來,許知意這個人後麵的一輩子基本上都是坐著輪椅的了,再也起不來了。
許知意對他這雙腿的態度幾乎平靜得讓人看不出破綻,他像是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也沒有怨天怨地,不管是駕駛座的沈屹西,還是那幫突然躥上賽道的孩子,他都沒有指責過抱怨過誰任何一句。
反倒是於熙兒,對沈屹西百般不滿,沈屹西後來出院後會經常來看許知意,她每次都格外不待見。
不過沈屹西心理年齡要比她成熟不少,所以也沒計較,他不給反應於熙兒自己一個人也鬨不起來。
對於熙兒來說,沈屹西就是最直接導致許知意腿廢了的那個人,也就是因為他打了方向盤,許知意才會變成這樣。
於熙兒從來沒跟許知意說過,他出事那天晚上其實她抽了一晚上的煙,不間斷地一直抽,直到天蒙蒙亮腳邊滿是煙頭。
她知道他腿廢了,眼睛被熏紅了一個晚上。
其實最難過的不是他的腿廢了,而是難過他醒來後得知自己情況的那個瞬間。
於熙兒不太舍得讓他聽到。
結果許知意醒來後比她還要淡定。
但就算這樣於熙兒也很難不把賬算到沈屹西頭上。
可許知意不怪沈屹西。
於熙兒知道他甚至覺得沈屹西的選擇是正確的。
許知意出院後,於熙兒除了工作的時候沒去找他,平時都往他家跑,就沒一刻待得住的。
許知意這人除了那雙腿沒能再像以前一樣站起來,生活作息和習慣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大清早的起床,一整天下來就是看書寫東西,現在多了一項,在於熙兒看來沒好到哪兒去,養花種草,明明年紀輕輕卻活得跟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似的。
這人明明還是和以前一樣,卻又哪裡顯得不一樣了。
比如於熙兒現在當著他的麵鬨著要吃辣的時候,他不會再管著她了,包括她去酒吧。
有一次於熙兒喝醉了沒忍住去找他,罵他跟個渣男一樣,人撩撥完了就跑了不管她死活,還問他為什麼現在不管她去酒吧了。
其實這些問不問她心裡都有答案的,卻偏偏嘴賤。
即使知道許知意的話不會讓她好受到哪裡去,但於熙兒聽完心裡還是一刺。
他當時似是無奈,捏了捏眉心,說:“這是你的正常社交,我不該乾涉。”
於熙兒罵他乾涉個屁,你倒是和以前一樣拚命乾涉啊。
好像每次她和許知意鬨天氣都不怎麼好。
那天晚上也是個雨夜,她淋濕了滿頭的長發。
她喝酒完不記事,容易斷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鬨到後麵她趴在他家沙發上睡了。
他推著輪椅過來,指尖發涼,摸著她下巴的手逐漸收緊。
帶著掌控欲的。
可這副場景,在後來發生的事裡,好像隻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