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不知疲倦的飄著,除夕這天,街上空蕩蕩的,就連車都少了很多。
程今今在寒風中站了許久才打到一輛車。
出租車慢慢的行駛著,穿過馬路,跨過大橋,最後七拐八彎地停在了個小巷門口。
“小姑娘,我這車子開不進去,可能得麻煩你自己走進去了。”司機停了車,轉頭說道。
“行,謝謝啊,師傅新年快樂。”程今今付完錢,笑盈盈地說。
“你也新年快樂啊,還有,注意安全啊。”司機師傅不放心的叮囑,這姑娘上車的地方是個高檔小區,可這下車的地方,又破又偏的,看起來就不太安全。
程今今擺了擺手:“好的,好的。”
小巷外,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程今今踩著雪,慢慢地走進小巷。
巷子裡陰暗又潮濕,邊上的屋簷落滿了雪,被陽光一曬,這些積雪便即刻融為了水,滴滴噠噠的落了程今今一頭。
她腳步漸漸加快,很快到了顧白家門口。
周圍的幾戶人家都在門口掛了燈籠,貼了對聯,小巷裡雖是破落幽暗,可有了那紅通通的點綴,也多了幾絲過年的喜氣。
可顧白家門口,卻什麼都沒有,破破爛爛的,就連那木門上布滿了斑駁的劃痕。
程今今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
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門“啪”的一下開了,顧白穿著一身藍色的家居服,像是剛剛睡醒,半眯著眼,眼神渙散。
但他見到程今今的一瞬,眼裡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笑意在他唇角綻開:“今今,你怎麼這麼早來,我以為你要下午才來呢。”
程今今舉起手裡的袋子,在顧白眼前晃了晃:“因為我想你了呀,我還給你帶了早餐呢。”
顧白側過身子,眼底漾起笑意:“快點進來。”
程今今跟在他後麵進了房門。
屋裡空蕩蕩的,許多家具看起來都很舊了,就連房門都因為開關而發出“吱呀”的聲音。
明明是在自己家裡,顧白卻手足無措起來:“你先坐,我去洗漱一下馬上過來。”
他刻意站的有些遠,不願意程今今看到他剛起床的狼狽樣。
“行,你去吧。”
顧白走進洗手間,快速的刷牙洗臉,他聽到外麵傳來隱約的聲響,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深。
他是去過她家的,和這裡簡直就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世界,她會不會嫌棄這裡,覺得太破了,連過年的興致也沒了。
他昨天聽到程今今要來過年,興奮地半宿睡不著,想著在門口掛點春聯燈籠什麼的,顯得不那麼冷清。
可半夜時分,外麵的那些店早就關了,他想了又想,也隻得把家從裡到外打掃一遍。乾淨點總是好的。
所以,忙活到了下半夜,他才勉強睡著了,可夢裡全是程今今的樣子,攪得他心神意亂。
家裡沒有暖氣,空蕩蕩的客廳裡放著一個小小的取暖器,呼呼地冒著熱風,程今今雙手放在出風口上,吹著熱風,一邊打量著四周。
顧白家其實很小,但家具卻更少,客廳裡擺著,沙發,電視櫃上放著一架小彩電,旁邊放著一個小茶幾,便什麼也沒了。
沙發已經有些許起球,看起來就是用過很多年的,程今今心裡湧起一股酸澀,原來他平時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一個人在這狹小陰暗的房子裡吃飯睡覺,每天早上天還沒亮便起床,擠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去上學,就連過年時也是一個人。
顧白洗漱完,回到客廳,就見到程今今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
她今天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毛衣,柔順的長發散落在肩上,連背影看上去都格外好看。
聽到他的腳步,背對著他的女孩突然轉過身來,那雙亮晶晶的杏眼,帶著點嗔怪的直視著他:顧白,你怎麼這麼慢啊。”
分明還是那個陰暗冷清的家,但徒然出現的那抹紅,卻像有生命力一般,照亮了四周的幽暗,把整個家變得明亮起來。
刹那間,顧白心中那些不安,惶恐,焦慮都通通被那闖入心尖的紅撞得一乾二淨。
他第一次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家,而不隻是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程今今看了眼愣愣站著的顧白,起身拉過他的手,將他牽到自己旁邊:“你快點吃早餐吧,都這麼晚了。”
聽到程今今的催促,顧白這才聽話的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起粥來。
明明是普通的白粥,他卻喝出了甜味。
其實現在已過了十點,與其說是早餐,不如說是午餐了。
兩人喝完白粥,程今今又從包裡取出寒假作業,埋頭寫了起來。
“休息一天吧,今天過年呢,放鬆一下。”顧白看著心無旁騖的程今今,忍不住出聲勸道。
他總是看不得她太辛苦。
“不行,現在開始每分每秒都得努力,要不然我跟你去不了同一個學校了怎麼辦。”程今今頭也不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