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的夜色, 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煙花仍舊在綻放,少年少女們的歡呼聲, 尖叫聲,在這一刻仿佛成為了背景。
他們湊成一團,看著指尖燃燒的細小花朵兒。
隔著溫暖的冬衣, 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
氣氛太過美好,以至於蘇溪堯連突如其來的好感度都沒空去詢問, 直到回到房間, 她才回過神來:“今天是周二,係統你怎麼突然說起了好感度?”
——“任務已更改, 從今日起, 宿主可實時知曉好感度的變化。”
“……為什麼以前不給我這個功能??”
係統沉默著。
少女‘嗬嗬’一笑:“你之前說, 一星期隻能查一次,真的不是在糊弄我?”
係統……係統依舊沉默。
蘇溪堯:“……我懂了。”
房間暖黃色的床頭燈打在她白皙的臉蛋上, 漆黑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瞼留下絲絲陰影,仍舊是之前的五官,但是卻越發的精致妖異起來, 向著不可知的地點, 狂奔而去。
她抬頭,看著窗外明亮的月亮, 心中那點被欺騙的不滿漸漸淡去。
真奇怪。
少女無奈的抿起唇角,不管係統做什麼,她都相信它不會傷害自己。
夜色越發的深厚, 唯有北風的呼嘯聲,仍舊縈繞在耳畔。她將自己藏在溫暖的被窩裡,漸漸進入夢鄉,繽紛多彩的夢境裡,熟悉的麵孔粉墨登場,像是一個個木偶,機械的重複著過去。
無數的怨氣彙聚成一個圓,將他們籠罩其中。
“終有一日,會打破——”
拂曉時間,點點亮光如同細碎的星光,撒入室內,將少女從夢境中喚醒,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微顫,睜開雙目,她揉了揉眼睛,拿起衣服更換了起來。
“總覺得……做了一個不怎麼好,但也不怎麼壞的夢。”
少女小聲的咕噥著。
樓下的客廳裡,鍋鏟交接的砰砰聲,帶著米飯的焦香氣息,她洗漱完畢後坐在餐桌上,到了一杯牛奶喝著,許嘉嘉像個麻雀似的跳過來,嘰嘰喳喳道:“我也要喝,不許你一個人長高。”
“放棄吧,你再努力也長不了多少。”
身高一米五八的許嘉嘉:“……”紮心。
廚房裡傳來聲音:“吃飯了。”
“來了。”
他們一窩蜂的跑向廚房,端起自己的炒飯,坐在餐桌上,一邊聊天一邊吃,屋外偶爾會傳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以及走家串門的恭喜聲。
蘇奶奶大手一揮:“趕緊吃,吃完出去拜年。”
“好。”
停頓片刻,她又道:“堯堯就不用去了,你和小齊一起留在家裡,陪著奶奶接待客人。”
許平安:“啊?奶奶偏心,我也要一起。”
“你要是帶個女朋友回來,奶奶就讓也留下。”
眾人:“……”
一同閉嘴。
單身狗沒人權。
農村拜年的時間早,他們剛剛吃完了,碗筷放在廚房,還沒洗呢,就有一群人上門拜年 ,第一句就是‘過年好,恭喜發財’。彼此都是村裡的人,老交情,很快就攀談上了。
“這位是……你家老大對吧?”某個中年婦女指了指蘇溪堯,得了肯定後,就先笑開了,“都變化這麼大了,長得真漂亮,現在讀高幾啊?”
“高二。”
“喲!一轉眼時間過的真快,感覺前幾天看到的她還是個嬰兒。”婦女感歎幾句,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唐寧齊身上,“這位是誰啊?看著怪眼生的。”
蘇母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正想說遠方親戚,就見蘇溪堯湊到青年身側,大大方方的牽起他的手:“阿姨,這是我男朋友,唐寧齊。”
咣當!一顆地雷爆炸。
“你你你……我記得你還在讀……讀高二吧。”
“是。”
“那你怎麼還談男朋友?”
“喜歡就談了。”
眾人麵色各異,一個學生,就帶著男朋友見家長了,莫非……他們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在少女平攤的小腹上,有些好奇、有些驚異,但更多的是說不清道不來的優越感和鄙夷。
中年婦女顯然也是其中一位。
“幾個月了?”
蘇溪堯:“????”
“既然懷了那就沒辦法,隻能結婚了,趁現在月份還小,婚禮什麼的趕緊辦一下,免得肚子大了後,穿婚紗不好看。”她一邊搖頭一邊說:“你們這些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
“不……”
“我們沒有——”
在蘇家人一臉懵逼的想解釋時,其餘人就一窩蜂的開口,將他們的聲音全都掩蓋在嘈雜的叫喊聲下。
“男方是哪兒的人啊?”
“有房嗎?”
“怎麼就他一個人?父母呢,這是誠心想結婚嗎?”
“彩禮給多少啊?”
蘇家人:“……”艸!
許母脾氣最爆,臉皮子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你們腦子裡都想什麼呢,就是小年輕談戀愛,最多牽牽手,哪裡來的懷孕?一個個的彆瞎編啊。”
“沒……沒懷?”
“當然沒了。”
“那怎麼就見家長了。”
“我們家堯堯性格好,人也善良,人家談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都約好了將來考一個大學,畢業後就結婚,提前來見見長輩是有禮數。”
之前蘇奶奶數落許平安時,許母意不平的將蘇溪堯扯出來當擋箭牌。
但外人說蘇溪堯時,她又數落外人。
其實就是誰和她親,她就幫誰,侄女比不上兒子,村裡人比不上侄女。
麵對她斬釘截鐵的話語,其餘的人也不好多說,訕訕點點頭道歉。至於他們心裡怎麼想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蘇家父母氣的要死,臭著一張臉,讓彆人不敢搭話。
直到這群人走了,蘇母才冷著一張臉盯著大女兒:“為什麼要說是男朋友?”
蘇溪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本來就是。”
“你可以說是朋友,或者親戚……你知道今天的事傳出去,彆人會怎麼說嗎?”蘇母指著她,喘著粗氣,“還有你,勾/引我女兒,不要臉。”
她說前麵一段話時,蘇溪堯昂著頭,不屑一顧,外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去說,反正自己又不能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閉嘴。
可後麵的那幾句,卻讓她猛地變臉。
“我和唐寧齊是正常的談戀愛,他沒勾/引我,怎麼就不要臉了。”少女精致的眉目無一絲笑意,隻有滿腔的怒火,“請您慎言,不要人雲亦雲。”
“哈?我慎言?我是你媽,說說你怎麼了?”
“你是我母親沒錯,可我不是您手中的木偶。”
“你閉嘴!!!”蘇母徹底爆發,連麵子都顧不得了,“你離家出走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和他住在一起?是不是他讓你彆回來,說自己可以養你的。”
“你聽誰說的?”她將目光放在蘇溪安身上。
蘇母情緒激動:“你管我呢,你就說,是不是?”
“我們是住在一個院子裡。”
“一個院子……”眾人驚呼一聲。
蘇母更是眼睛都紅了:“你這個豬腦子,男人的話能信嗎?不就是騙你這種小姑娘,陪他吃喝玩樂,之後玩膩了,就一腳踹開,你為什麼寧願相信一個男人,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
若是換一對人,換一個母女。
蘇母的這段話,絕對是肺腑之言,可惜……
“你如果真的有你話裡說的那麼在乎我,在我離家出走的第一天,就不會放任我不管。”少女的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劍,狠狠的刺入她的心臟,“在餐廳談話過後,就直接離開,也不會直到過年,要回奶奶家了,才記起來我。”
“你的嘴裡說的,和你所做的,完全不一樣。”
蘇母怔怔的站在原地。
其餘的人也麵色各異,放任離家出走的女兒不管,不去追回;之後找過一次,談話後就不挽回??這做父母的也太不靠譜了?
“你們總說,我是姐姐,要讓著妹妹。”蘇溪堯半垂著眸,唇角的笑容泛著一股子冷意,“可蘇溪安根本就不認我這個姐姐,之前在洗手間裡的談話,你錄音了吧?”
“什…什麼?”眾人一起將目光放在麵色蒼白的蘇溪安身上。
“堯……姐姐,你在說什麼啊,我……我不懂。”這一場突然爆發的戰爭,彆說其他人了,就連蘇溪安自己都懵了。
蘇溪堯卻不會被她的演技所欺騙,大步上前,直接將她包裡的手機拿出來,用指紋解鎖後,翻找了一圈,將某段音頻直接播放出來——你最近……一直和唐寧齊住在一起。”
——“是又如何?”
——“你覺得爸媽會同意??”
——“噗!”
——“你笑什麼??”
……
——“年輕人總以為自己是真愛,等過個一兩年,多巴胺消退,才發現那隻是激情,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那聲音裡毫不掩飾的惡意,徹底撕開了某個人的麵孔。
許嘉嘉腿軟,後退一步,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盯著那張她無比熟悉的麵孔:“安安姐……不會的,怎麼會這樣……你一直都勸我們好好對蘇溪堯,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