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爸’,他張嘴了好幾次,都無法叫出聲。
他確實臉皮夠厚,就連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兒子,都能跟著一起來S市,可卻沒有厚到這種程度,無意間抱錯的路人的孩子,和有意調換的仇人的兒子。
完全是兩個概念!!
唐天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書房的,頭腦發昏,理智喪失。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三伏天,他卻從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整個人冷的瑟瑟發抖,和他相反的是身側的青年,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什麼也不能打敗他。
“喂!”他開口叫住他,嗓音嘶啞,“你……恨我嗎?”
他搖頭:“不。”
“為什麼?”唐天成怔怔地站在那兒,“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如果我處在你位置,恐怕早就恨你恨到無法自拔。”
“因為沒有必要。”
“……”
他靜靜的看著他走出自己的視野。
從沒有哪一刻,他覺得自己如此的渺小。
唐天成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房門反鎖後,整個人就如同失了力氣般癱軟在門後,腦海裡不停的出現唐寧齊的剛剛說的那句話,二人的差距如此之大,如同雲泥之彆。
那是發自內心的自信與強勢,與他這種靠家世錢財堆積起來的完全不同。
失去這一切後,他又該如何呢。
若自己真的有骨氣,這會兒就該拿著包,離開唐家,再也不回來。可他是個懦夫……他做不到。
他將頭深深的埋在膝蓋裡,任由衣服上的水珠琢漸擴大。
……
…………
柳珠被判刑的那天,唐天成也去了現場。
對比第一次見麵時的精致,這個女人現在穿著囚服,頭發亂糟糟的綁在一塊兒,臉上沒抹脂粉,眼睛裡沒有精氣神,整個人像是老了十幾歲似的。
這個女人完了。
就算將來她從監/獄裡出來,唐家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唐天成的心情奇異的複雜。
在等候席上,他見到了蔣晨晨——小姑娘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兒,既不悲痛,也不開心,像是一塊兒雕塑,仿佛被判決的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他猶豫一下,主動打招呼:“你好。”
“嗯。”她眼睛閃了一下。
之後,唐天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剩下緘默,他們雖然有著同一個母親,是血緣上的兄妹,可以前從來沒有相處過,自然沒有感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直到判決定下,一群人往外麵走時。
他才小聲道:“要交換個聯係方式嗎?”
“好。”
他們一塊兒拿出手機,通過了彼此的微信,等出了大廳,便分散開,各自朝前方走去。出了法院後,唐太成被一對中年夫妻攔住,男人穿著普通,氣質普通,就像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我是你血緣關係上的父親,可以和你談兩句嗎?”
“……好。”
這一天,終於來了。
三個人去了附近一家私密性不錯的小店,關上包廂門,男人才略有些緊張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存在,你的母親,沒有和我說過你。”
唐天成‘嗯’了一聲,“這不怪你。”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不知道。”他迷惘的搖頭,“可我不想繼續住在唐家了。”
“我就是來和你談這件事的。”男人鬆了一口氣,“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回去吧,我家裡還有個空著的客房,可以給你住,學校也能轉過去。”
他說這話時,女人的臉色十分的臭。
平白多了個兒子,誰會樂意?
唐天成明白這是人之常情,可心裡麵總歸是有些不舒坦的,可現實並不會因為你難受就順從著你,從某方麵來說,這一刻,才是他真正成長的時候。
“好的,麻煩……您了。”
“沒事的,那之後我去找唐先生轉一下戶口……”男人話說到一半,被女人猛地扯了一下,他瞥了眼兒子,壓低嗓音,“怎麼了?”
“之前不是說好了的,不把戶口挪過來。”
“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行,反正我不同意。”
……
…………
二人的爭吵唐天成聽見了幾句,他默默的抬頭:“我可以一個人一個戶口。”
“這……”男人猶豫。
“我都已經成年了,就不過去了。”他摸了摸鼻子,努力的壓抑住自己酸澀的情緒,“隻是麻煩你們將戶口調離出來,我上高中學業比較忙,為了高考,住宿會方便一點。”
如此委婉的話,他從沒想過會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 。
見此,女人訕訕的笑了笑,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吃下去的總要還回來。
成長總是伴隨著傷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