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馬看看他老爸,看看黑麵凶神戎狄,結結巴巴地說:“呃……我說錯什麼了嗎?”
維斯科充耳不聞,不想理帶出來卻給自己丟臉,還跟自己搶菜吃的傻兒子。
達馬孤立無援,委屈極了,“戎,你們帝國很講禮儀的,怎麼可以這樣呢。你明知道我打不過你,你就是想借機會揍我一頓吧?那個話怎麼說來著?寧拆一座廟,不悔……呃不對不對!”
見戎狄的臉色越來越差,他硬著頭皮解釋卻越描越黑,到最後乾脆嘴一癟,“我的帝國話水平不好,我放棄了,要殺要剮隨你便吧……”
渝汐在一旁聽得頭都大了,他原本還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的,後來聽著聽著覺得他可能就是單純的憨而已,於是就放下了一點防備。後來越聽越好笑,他說不要和戎狄切磋怕被虐,現在又說要殺要剮隨他便,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嗯……閣下知道‘要殺要剮’是什麼意思嗎?”渝汐問他。
達馬見終於有人理自己了,還是他很崇拜的寶藏美人,立馬又高興起來,說道:“是‘刮痧’的意思嗎?我來之前做了功課,說是帝國有很多保健項目,我這次來就想嘗試一下的!不過聽說很痛……”
戎狄:“……”
渝汐噗的一聲笑出來,要殺要剮=刮痧?他現在相信達馬的帝國話水平確實不太好了。
彈幕依舊是一片哈哈哈。
【淡黃的長裙: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少將:感覺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jpg】
【蓬鬆的頭發:哈哈哈哈少將:和他計較顯得我好像是一個弱智。】
片完了的北京烤鴨鴨身上其實還剩了很多鴨肉,鴨架子還是很肥一個。但是因為片北京烤鴨就是有要求要麼是片的連皮帶肉,極薄的一片,口感極佳;要麼就是皮分一盤肉分一盤,各有各的吃法。渝汐片完了鴨,準備回後廚了,順便把鴨架的銀托盤一拿,準備收回去。
達馬正在吃片下來的鴨肉,麵上淋上一層薄薄的白糖粉,覆在尚帶溫熱的鴨肉上很快就化開了。化了的白糖粉變作一層透亮的糖漿膜,看著誘人,吃進嘴裡甜絲絲軟綿綿,他享受地眯起眼睛。
再度睜開時就見渝汐收盤的動作,頓時急了,“渝,你怎麼把鴨子收走了?!”
渝汐解釋道:“哦,剩下沒什麼肉了,我收回去……”
達馬快急死了,一共一百來片,分給他的就沒多少,他還沒吃過癮呢,怎麼就收了?他忙說:“這怎麼沒什麼肉呢,你不能睜眼說瞎……”
“咳。”戎狄突兀地出聲。
“……”達馬慫了,立馬改口:“我、是我瞎了,我覺得還有好多肉……”
其實渝汐的意思是按照片鴨的合格度來看,這隻鴨子已經沒什麼可片的肉了,於是他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剩下的鴨肉口感就不那麼好了,蘋果木的熏香也不夠明顯,肉質會稍微柴一點點。”
“沒關係沒關係,就留著吧,我們可以就蘸蘸醬吃!”達馬立刻說道。
拗不過他的要求,渝汐隻好把剩下的白肉鴨架給留下了,自己退下去呈下一道菜了。
兩國的關係好,維斯科也不幫自己的兒子搏麵,也有點嫌棄他,長手一伸,還把靠近達馬那邊片下來的鴨肉給夾走兩片。桌上的人來不及去笑他們,自己也加快了速度,怕筷子伸晚了就啥都不剩了。
國宴步驟將近尾聲,眾人吃得意猶未儘,尤覺肚中還剩很大的空間,都偷偷眼巴巴地往門口瞅。很快,他們終於又盼來了那道清瘦的身影,頓時眼前一亮。
不過這回,渝汐的身後還跟了好幾個機器人,也端著和渝汐手上如出一轍的銀盤,看起來陣仗很大。他們暗自琢磨,興許這回來的菜分量不多,所以似乎是每人一份,不用爭搶了,立馬高興起來,幾乎嫌慢,想要上前去迎接渝汐了。
果然,每個人的桌上都被擺上了一道菜,蓋子還未揭開。大家現在吃得正開心,處於不餓不飽的愜意狀態,一時也不急著看。維斯科問渝汐:“渝大師,你做的這道菜讓我來猜猜,嗯——是大葷嗎?”
他們一連吃了好幾道葷菜了,很期待接下來的這道菜是什麼。
渝汐笑了說,“不是。”
“哦?那是葷素混雜?倒也不錯。”維斯科欣然說道,顯然已經忘了自己之前片素不沾的原則。
渝汐沉吟一聲,“倒也不全對,說它有葷倒也稱不上,說它是素它又沒那麼簡單。”
這話就勾起了他們的興趣,聽起來似乎很複雜繁瑣的樣子,那該多好吃啊!他追問:“這道菜叫什麼名字?”
他一邊問一邊捏住了蓋子的柄,準備揭開,聽見頭頂的那道聲音說道,“開水白菜。”
他手一抖,按住了沒揭開,麵色古怪,“開水……白菜?”聽上去就沒什麼食欲的樣子……
席睿也不動聲色地朝洛峰送去一眼,怎麼回事?不知道聯邦人不吃全素嗎?洛峰怎麼也不審核過菜單?
那之前的涼拌黃瓜算是涼菜也就罷了,大菜裡的麻婆豆腐好歹也有肉末在呢,蘿卜燉牛腩更不必說,牛腩直接占了一半。可這開水白菜是什麼情況?!現在吃得正高興呢,居然因為渝汐的一句話輕微的冷了場。
達馬愣了,他把烤鴨吃完了就等來了一盤白菜?他是想吃肉的呀!清淡無味的素菜是他們最不喜歡的了!
渝汐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誤會了,也不怯場,徑直走到戎狄身側,揭開了他桌前的蓋子。揭彆人的不禮貌,揭自家的總可以了吧。
隻見那銀盤之上是一碟不深的白瓷碟,中央擺著幾顆色澤嫩黃的遊魚狀的白菜。白菜的莖嫩白如玉,打著皺的菜葉是燦黃色的,浸在微微透著茶色的清湯中,美得像雕刻出來的玉。
更甚的是,一陣清鮮淡雅的香氣撲麵而來,眾人當即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維斯科咋舌,這是大白菜葉子的色澤嗎?!假的吧?不得不承認他居然有一點點想吃,但他輕咳兩聲,硬著頭皮還想保住自己所剩無幾的“不吃素原則”,問道:“這看著明明很簡單啊,怎麼你說它不簡單呢?”
“這道菜難就難在它的工藝上,閣下您看著簡單,但是這碟湯是我們從早上一直吊到你們來,整整一個上午才做好的。用料有老母雞、老鴨、火腿和肘子,說是沒有葷,但是它的湯裡可都是大葷之精華了。您如果信得過我的話,可以試一試。”
維斯科一聽,莫名地想起上一屆國宴上被雞鴨煲的味道支配的恐懼,可……可這道菜確實聞起來香氣沁人……算了,試試就試試吧!
眾人仿佛被少年的聲音給蠱惑住了一樣,聯邦人漸漸地都揭開了蓋子,伸出筷子去夾菜了。聯邦人動筷了,那麼帝國人自然也跟著動了筷子。
木筷夾起金玉翡翠一樣的白菜芯,菜葉尖顫顫巍巍地滴落幾滴清湯。那湯汁是真的澄清,是渝汐用雞肉蓉、豬肉蓉分了三次打的雜質,仿佛是上好的碧螺春一樣,不像是湯。
白菜的筋膜撕了,開水燙過又浸冰水裡,絲毫異味都沒有,入口口感極其爽脆。老母雞讓湯鮮、老鴨讓湯變香、肘子讓湯更濃,而火腿增茶色和調味,絲毫鹽也不需加。
吊湯的過程中苦了一整個後廚的人員,一直輪流替換撇浮沫,整整熬了數小時,湯汁微微渾濁香氣撲鼻。豬肉蓉和雞肉蓉還不能有肥肉,不然就會有浮油,分了三次吊湯,吸走了上一輪湯中的雜質。每打一次,湯就澄清三分,到最後便隻有清清淡淡的金色了,一眼即可見底。
最後把白菜泡進鮮湯裡,蒸上幾分鐘,撈出來又重新另放一盤淋上鮮美的湯。煮的一大鍋湯,真正上了桌的隻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蒸白菜去了。蒸過白菜的本該棄置的,可後廚的廚師們實在舍不得浪費,留作一邊放著等國宴之後帶回家去。
極簡之處見極奢,這道開水白菜可算做是川菜吊湯的巔峰了,絲毫不輸常上國宴的淮揚菜。
聽完渝汐介紹之後他們人都傻了,半晌才愣愣地吐出一句,“這……你們帝國人也太會吃了吧……”
達馬他們自吃了第一顆白菜葉之後就刹不住車了,配合著放在碟子邊的小玉勺一起食用。一口菜,再大抿一口湯,鮮味十足,嫩爽的白菜比肉都好吃!恰到時機呈上的清爽素菜和鮮湯給他們消去了一連好幾份葷菜的膩,心情舒暢極了。
甚至中途達馬還因為筷子使不好,數次把白菜給掉下去而生氣了,最後還是用扒著吃完了,什麼形象也沒了。但大家也都在享受美食,無暇顧及達馬這個憨憨。
【我饞整個國宴:雖然我吃不到,但是我還是覺得很爽怎麼辦哈哈哈哈,這是喜劇嗎?揚眉吐氣的感覺也太爽了!】
【我饞汐汐:果然汐汐來參加國宴是對的!天啊我現在簡直想不通當時那些營銷號們在杠什麼,看來是爛錢恰多了,已經失去自主判斷的能力了。】
“太好吃了!渝,你真神奇。”達馬豎起了大拇指,碟子裡已一滴湯都不剩了。
渝汐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手被捏了一下,側頭看去,戎狄問他:“剩下還有主食和甜品對吧。”
“對的。”渝汐點點頭。
“還有你負責的菜嗎?”戎狄問。
渝汐思索一下,說道:“有是有,不過已經不需要我再經手了。”
戎狄的表情不變,眉梢卻稍微挑起了一點點,似乎有點高興,“那給你加個座,一起吃吧。”
渝汐有點猶豫,“這……”
席睿微微頷首,態度很溫和,“無妨,既然我們少將發話了,就一起用餐吧。雖然,可能也沒剩幾道菜了,但好歹能休息一下。”
戎狄眼睛亮亮的,讓機器人給加了個座。
達馬也挺高興的,非常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好讓渝汐有足夠的空間。結果他剛挪開,戎狄就搬起椅子挪了進來。
達馬:“……”
戎狄心中暗自嘲笑,他怎麼可能會讓渝汐挨著達馬坐。座位加進來,渝汐坐在了戎狄和戎渡之間,下一道菜就呈上來了。
這一步是臨近收尾的主食環節了,呈上來的是一大盤香味霸道濃鬱的揚州炒飯。每人各拿了一份小碗和小勺,盛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