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看著嬸嬸和張兵兵倆刨著大白米飯,還在吃著澆過大糞的青菜,湯姆意味深長的說:“今天晚上我會告訴我叔叔,讓他千萬不要和你親嘴嘴喲。”
親嘴?
是夫妻,但她和鄧昆侖,還沒到那一步呢。
這邊廠裡大家如火如荼的,準備要應付小H兵們這一輪的衝擊。
全廠領導們的目光再度集中在了蘇櫻桃的身上,甚至不僅張愛國一直在說,應該讓櫻桃加入G委會,就連龔書記最近也專門關注起她來,拿著她的檔案看了又看。
G委會用好了人,可以響應政策,應付上級,搞好生產。
用不好那就是給廠裡搞一根攪屎棍。
而現在廠裡G委會的主任,是政委張悅齋在兼任,但還需要一個有執行能力的副主任。
領導們這一回就是想看看蘇櫻桃的能力,大概是想把她拉攏入G委會。
而且為了讓蘇櫻桃能在衝擊來臨的時候照顧好家裡,居然還給她派了一個助手來,而這個助手,居然是蘇櫻桃從入廠之後,就沒有再見過麵的孫緊。
孫緊,毛紀蘭的妹妹毛紀霞的女兒。
毛紀霞也是個老紅軍,老革命,丈夫在機械廠四分廠的車間裡工作,離總廠大概有三十裡路,而她自己,則帶著幾個孩子在向陽公社種地,孫緊,就是向陽公社有名的女拖拉機手。
“嫂子,蘇櫻桃,還記得我吧,我又來啦。”孫緊人還在廠外呢,聲音已經喊進小白樓了。
大概是因為她脾氣,性格都好的原因,湯姆和珍妮倆聽見她的聲音就跑出去了。
鐘麒的雄武會小有名氣,而孫緊呢,畢竟年青,而且又經常往市裡跑,不但認識鐘麒,還挺崇拜他的。
這一進門,開門見山說的,就是鐘麒。
“真沒想到,嫂子你居然也認識鐘麒,鐘麒還是你妹妹的男朋友,你知道嗎,我覺得鐘麒長的賊帥!”孫緊進了門,興致衝衝的說。
這兩天,鄧昆侖據說是因為一個特彆緊急的任務在加班,還沒回家。
蘇櫻桃自己這兒,也沒什麼需要孫緊幫忙的,不過,看孫緊這邊猴一猴,那兒探一探的,又還總往鄧昆侖的房間裡鑽,就把剛剛買來的棉線遞給了她,讓她替自己卷棉線。
“你怎麼知道我妹蘇小娥是鐘麒的女朋友的?”因為櫻桃的年齡給瞞大了,自然的,大家都以為她是小娥的姐姐。
“我在秦州的時候曾經聽一個姐妹說過,說蘇小娥在上初一的時候救過鐘麒的命,所以鐘麒對她,原來一般,但現在感恩得很,馬首是贍的,蘇小娥說東他就往東,說西他就往西,簡直就是蘇小娥的一條忠犬。”
孫緊看起來挺羨慕的,不停的搓著兩隻手:“我遊泳也遊的很好,不說一個男孩子了,就是一頭牛,有水下我也能把它撈出來,怎麼就沒碰上過這種好事啊,要是小時候我也能救一個溺水的,長的又高又帥,像鐘麒,或者像我表哥一樣的男人,該多好?我要把他從水裡救出來,我現在肯定也有對象了。”
這姑娘可真是沒羞沒臊,啥都敢說。
“行了,你趕緊卷線吧,彆再盯著你表哥的照片看了,有什麼好看的?”蘇櫻桃有點吃味了,因為孫緊一直在盯著鄧昆侖的照片看。
“我就是覺得我表哥長的帥,多看一眼怎麼啦。要不是我,你還嫁不了他呢,我媽一直跟我說臉皮厚點,嘴巴甜一點,賴一賴就能嫁我表哥,毛小英長的也不漂亮,就是嘴巴會說,整天跟我表哥說她們家有多好,說小鄧村的家人有多壞,一本正經的嚼爛舌根,我叔才喜歡她的,哼!”孫緊不願意了。
博士的長相,其實跟蘇櫻桃夢裡夢到過的,電視上,一個演電影的男演員挺像的,要她沒記錯,那個演員應該叫個什麼龍。
“當初救鐘麒的,為什麼就不是我呢?”這不,孫緊從他表哥的照片上挪開了眼睛,就又是一句感歎:“要是那樣,我現在才是鐘麒的對象。”
蘇櫻桃一笑,低頭,繼續去剪布,準備著要給博士裁一件青條絨的,裡麵可以壯棉花的乾部裝出來。
事實上她和鐘麒,蘇小娥三個是從小學一直一起讀書的。
而在初一那年的冬天,鐘麒貪玩,鑽了個冰眼兒撈魚的時候,掉水裡了,事實上是蘇櫻桃把他從水裡給救出來的。
但是救出來之後,正好蘇小娥來了,蘇櫻桃怕感冒,就趕回家換衣服去了,讓蘇小娥喊人,照顧暈過去的鐘麒。
這件事情當時就完了,蘇櫻桃忙她的學習,蘇小娥忙著今天跟這個,明天跟那個,四處跟人談對象,從初一談到高三,沒完沒了的談對象。
但是去年櫻桃畢業之後準備回小穀村的時候,就曾經隱隱聽人說,蘇小娥整天到處說,當年是自己救的鐘麒的命。
鐘麒現在之所以能活著,也是因為她。
就這麼點事兒,要為此而專門進趟城,去澄清一下嗎?
農村人要進趟城可不容易的,畢竟你要到大隊請假,還要開介紹信。
現在大隊缺人手,你就病了請假,他都還要鼓勵你幾句,給你來個輕傷不準下火線,發揚誌願軍精神,關鍵時刻,負了彩還要比彆人乾的更多,才叫真正的一顆紅心向太陽,向著首都和領袖呢,更何況進城這種風光事兒,一聽就是偷懶,大隊怎麼可能給假?
所以自打去年高考完,櫻桃就一直沒有找到進城的機會。
當然,她要想澄清這件事情容易得很。
自有她的辦法。
鐘麒的父親又在教育局看大門,拿到她的卷子底檔也特彆的容易。
很好,既然蘇小娥送上門來了,那她就得當著鐘麒的麵澄清這件事情。
並且拿回屬於自己的公道。
“他們來了,他們來啦!”這不,徐衝衝跟一陣風似的,就從小白樓的外麵跑了進來。
徐嫂子把孩子刷一把拉進了門,把自家上麵寫著要文鬥不要武鬥的門哐啷一聲關的緊緊的。
張愛國疾步匆匆,進了龔書記家,從懷裡掏出了望遠鏡,抬頭一看,就發現政委張悅齋也在。
龔書記也在屋子裡不停的踱著步子。
他左右看看,總覺得不對勁兒,於是問龔書記:“咱們鄧博士呢,是不是還不知道小H兵們要來的事兒?”
“他在加班,這事兒我們沒跟他提,總之,有什麼衝擊咱們先抵擋吧,抵不住了咱們一起撤。”
幾位領導同時轉身,去看蘇櫻桃家,就見她正在台階上洗衣服,一件又周又正的條絨乾部裝,她洗乾淨以後,晾到了院子裡的鐵絲兒上,正在刷刷刷的拍打著。
一個瘦俏俏的女同誌,身邊還有倆小孩兒玩著。
這要沒有革命的衝擊,就是個標準的幸福家庭。
“小蘇同誌這樣兒,怕是不行吧?”張廠長說。
一直沒說話的張悅齋倒是說了句話:“臨危不亂,這是大將之風。”
龔書記想了想,回頭問一瘸一拐的徐主任:“小蘇同誌的檔案,你給辦入職了嗎?”
“領導,目前還在等小學裡有空缺,沒給辦呢。”徐主任說。
龔書記想了想說:“先給她辦個入職,把檔案轉進來,掛靠到工會吧,沒有崗位就先不給工資,先給她把工齡記上。”
這個女同誌,今天要真的能把事情辦,幾個領導是認認真真,打算委以她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