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1 / 2)

博士有特供的棉花, 給湯姆和珍妮做成衣服了,家裡還有五斤的通用棉花票,這屬於元旦福利, 一發到手, 櫻桃就可以給自己和博士做棉衣了。

元旦的大清早起來, 蘇櫻桃先收報紙,因為她所投的那些讚美文章, 平常登不了, 幾乎所有的報社為了應時應景, 全是登在元旦特刊上。

機械廠領導層訂的報紙多,《大公報》和《人民日報》, 以及秦州本地的兩份報紙,都是當天訂當天收, 這不, 她拿到報紙, 看到上麵幾篇文章都是自己的名字,這才敢最終確定,她的文章終於上報了。

“櫻桃, 走,到百貨商店搶棉花去。”徐嫂子在籬笆外頭笑著說。

家裡的報紙, 鄧博士一般是不看的, 因為他基本上隻看英文類報刊,而且那些東西, 全從總理辦公室直郵,蘇櫻桃把報紙全擺在了茶幾上,但她並不確定博士會不會看。

不過不管他看不看,反正今天, 注定是要驚掉他眼球的一天。

“我聽說你昨天去他們單位了,見保劍英了吧,她是不是笑眯眯的跟你聊了好久?”徐嫂子從兜裡掏了一把瓜子遞給櫻桃,笑著說。

蘇櫻桃對於保劍英的好人緣,可謂佩服的五體投地,以為徐嫂子也是一樣呢,沒想到徐嫂子呸了一口瓜子殼出來,看那眉眼,很是輕蔑:“你以後上了班,儘量注意那個保劍英,因為這廠裡的領導們都特彆喜歡她,我剛跟老徐結婚的時候,也覺得她是個特彆好的知心大姐,有一段時間跟她無話不談的,我自己呢,初中畢業,本來可以不用呆在家裡,至少可以到廠衛生院去取個藥吧?但是我爸在五幾年,大煉.鋼鐵的時候,反對大煉.鋼鐵,把家裡的鐵鍋鐵鏟全留著,埋起來沒上繳,這事兒,我隻當個笑話,給保劍英講過,後來,我辦入職的時候,就有人寫了封匿名信,把這件事情捅到了廠組織部,我也就沒能辦得了入職,你說說,是不是她搗的鬼?”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蘇櫻桃磕著瓜子反問。

“那工作後來給蘇小嬌了,蘇小嬌進去抓了幾天藥,但把紅黴素抓成了土黴素,差點拉壞了保大媽的肚子,蘇小嬌就給衛生院開除了,這事兒才算完。”徐嫂子又是輕蔑一笑:“但她運氣好,嘴巴會說,在廠裡把這事情交待過去了,這事兒我跟徐碩說過好多次,他死活不信我,總之,你要小心那個女人。”

這麼說,保劍英不僅對博士過分關懷,而且對於廠裡的領導們,大概都有一種過分的關懷。

而她死了的丈夫,又是犧牲在抗美援朝戰場上的烈士,領導們對她,那真是又敬又愛。

隻可惜一點,她提撥的那些人,諸如蘇小嬌,張平安,是很聽她的話,可惜聽話的人,向來也都是些蠢人。

轉眼就到百貨商店門口了。

結果倆女同誌才到地方,就見龔大媽都袖著手往回走呢。

“回吧,剛剛貼的通知,市裡要供到咱們廠的棉花被一幫小H兵燒了,今年咱們沒新棉衣穿了。”保大媽像隻寒號鳥一樣,喊著說。

龔大媽走在她身邊,也是一臉發愁的樣子,見櫻桃和徐嫂子磕著瓜子,準備好了排長隊的架勢,歎口氣說:“櫻桃,小蕭,棉花沒了,給小H兵們燒,千真萬確,我還得給你們透個準消息,以後煤也省著點用,因為下個月開始煤的供應量也得減一半。”

“為什麼要減一半的供應量,咱們的煤也僅僅是夠用而已,家裡都沒多的。”徐嫂子瓜子都不磕了,驚訝的說。

火牆就等同於暖氣,沒了煤,豈不得凍死在家裡?

“我也是聽咱們龔書記說的,說張愛國管庫房管的一塌糊塗,管了很多虧空出來,不省著煤用,隻怕區委來查賬要查出虧空來,現在隻能從煤錢上抽分子,貼補貼,你們彆跟彆人說,以後用煤儘量省一點。”龔大媽貼在倆鄰居的耳朵邊,悄悄說。

張愛國,軍人轉業,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好廠長。

怎麼可能管賬管的一塌糊塗,還管出虧空來,這事兒蘇櫻桃有點不太敢相信。

“算了吧,沒煤是大家一起沒煤,說張愛國管廠子管出虧空,我不信,他家段大姐雖然嘴巴壞,但可不是個喜歡占廠裡便宜的人,這肯定是有人嚼廠長的舌根子。”徐嫂子大手一揮說。

龔大媽接過話頭也說:“我也不信,龔書記當然也不信,這事兒他們會查的,沒煤用大就省著點兒,咱們相信廠領導一定有辦法就對了。”

今天於蘇櫻桃,可是個重要的日子,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去張悅齋家做個客,並且,把G委會副主任的位置,從張政委那兒給自己弄過來。

還是趕緊回家,給張悅齋準備點禮品吧。

今天的鄧博士倒是讓櫻桃吃了一回驚。

“我準備的禮物,這是給張悅齋的,一支派克鋼筆,這是一支我自己做的毛筆,送給他女兒張邁悅吧。”他準備的禮物,居然是真正能讓對方高興的那種。

而且博士自己會動手做毛筆,這動手能力實在太強了一點。

“您稍等我一會兒,我去換個衣服。”蘇櫻桃於是說。

“跟我媽媽和kate阿姨一樣,咱們至少要等她一個小時。”湯姆自己都準備好了,看著蘇櫻桃上了樓,一副看穿世事的模樣:“女人嘛,打扮起來總是需要時間的。”

鄧博士給了湯姆一個了然於心的眼神:畢竟他在美國的前女友,生物學博士kate,長的極為漂亮,打扮一次至少兩個小時。

不過他話音剛落,蘇櫻桃已經下樓了。

一件條絨外套,現在女乾部們喜歡穿的那種荷葉領,大扣子的外套,特彆樸素,但同時又顯得特彆乾練,精乾,頭發是早晨盤的,農村婦女式的那種大盤頭,看起來既沉熟,又穩當,跟外頭的女乾部們沒什麼兩樣。

而且她手裡也不拿彆的,一本紅.寶書,還有一遝子信封,一手拉起珍妮,給湯姆個不屑的眼神,這就要出門。

鄧昆侖心裡咯蹬一下,這個小女孩把自己完全打扮成了一個標準的,這個年代女乾部的形象,至少這個形象在領導們的眼裡是過關的。

轉眼一家人已經到張悅齋家了。

按理來說,元旦,是親戚們走動最多的日子,但所有的領導們家裡,現在都是冷冷清清的,因為革命的原因,大家都不會聚眾,以及在一起交流的太多,誰知道彆人會不會把自己給舉報掉?

張平安今天一早就過來了,乾啥啥不行,拍馬第一名,他一大清早起來第一個搶報紙,搶到了就給張悅齋拿過來,一邊讀報紙,一邊請教張悅齋,文章裡自己不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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