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齋簡直差點沒氣死, 差點沒尷尬瘋,因為哪怕他現在已經訂婚了,前妻在男人的印象中, 一直是屬於自己的私產, 豈容他人覬覦。
再說了, 宋言還是他的領導, 以後, 叫他怎麼跟宋言心平氣和的共處。
而白娟呢, 臉色也是刷的一下,又白又紅,又紅又青的。
因為她最近為了張悅齋總是因為孩子的問題而回家, 沒少跟張悅齋鬨過,甚至在同事麵前明裡暗裡, 嘲諷過好多回,說徐儼是因為自己找不著好男人了, 總是借故纏著張悅齋。
彆徐儼真嫁給廠裡的書記吧, 那她可就難堪了。
蘇櫻桃半開玩笑, 半認真的說:“徐儼同誌,咱們李老師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問你呢,有沒有再婚的意願,你跟大家說一說?”
徐儼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想過再婚, 這種場合咱們就不談這些吧,彆耽誤大家的時間。”
“那這樣吧,我請徐儼同誌跳支舞,同誌們,你們也隨便, 好嗎?”宋正剛看弟弟搓著雙手,一臉的尷尬,站了起來,笑著說。
這位地委書記確實是個很有活力的領導,至少特彆民主,也特彆隨和。
也是真的很喜歡跳舞,由他,就把今天這場聚會的大幕給拉開了。
蘇櫻桃可是考過文工團的女孩子,對於舞蹈有一種天生的熱愛,隻要音樂響起來,她的骨縫子裡麵都在發顫。
但是似乎命中注定她在這個年月,很難能跳到一場正兒八經的舞。
而就在這時,博士推門進來了,此時不跟博士跳場舞,更待何時?
李老師,地委書記家的夫人嘛,又還在市G委會工作,當然不可能隻是下來坐個客,跳場舞,因為她自己本身就不喜歡跳舞。
“小蘇同誌,先帶我去參觀一下你們的農場吧,我聽說你們搞了個農場,還搞的挺不錯,這在咱們市G委會也算政績,我得去看看。”李薇站了起來,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
“那領導們先跳舞,我陪李老師出去走一走?”蘇櫻桃於是說。
這舞,她是注定跳不到了。
“我聽說你們今年產了八萬斤的麥子,怎麼一粒糧食都沒往上繳啊?”邊出門,李薇邊問。
農場的麥子要繳上去,那就是政績,但不繳,糊飽的可是廠裡職工們的肚皮。
蘇櫻桃聽了李薇這話,琢磨了一下,有點明白了,李薇這趟來,應該是想把密林農場搞成一個大政績,報到市G委會,給自己弄個主任,或者副主任來當的。
雖然宋正剛兄弟都不錯,但這個李老師顯然是個官迷,正統單位進不去,就想在G委會給自己撈個一官半職。
這不,倆人一出門,就見張兵兵,張冬冬和徐衝衝,廠裡的三大帥哥一起,趴在圍牆邊,就像三隻土狗一樣,在看著某個地方,尤其是徐衝衝,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而湯姆嘟著嘴,皺著眉頭,一臉認真的,也在望著同一個方向。
“小屁孩兒們也知道喜歡漂亮的女孩子,你看看,他們都是在看我閨女,我家清溪哪怕在秦州市,也是最漂亮的女孩子。”李薇停下腳步,不無得意的,望著機械廠的幾隻小土狗說。
蘇櫻桃順著幾個孩子的目光一看,果然,一個紮著兩個馬尾辮子,穿著一件漂亮的紅色棉衣,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女孩子,不正是上回罵過湯姆的宋清溪。
在這些土狗一樣的廠區男孩眼中,漂亮的宋清溪簡直就像一隻白天鵝一樣。
“對了,這不你家那個叫鄧長城的男孩子嗎,小朋友,討好彆人是不對的,以後把自己活硬氣點,好嗎?”看湯姆也跟彆的男孩子一起看著自家閨女,李薇一副憐憫的語氣,摸了摸湯姆的腦瓜子說。
什麼叫錦衣夜行,說的就是湯姆。
他捏起拳頭,啊啊大叫兩聲,轉身跑了。
因為寶藏是機密,哪怕他找到了七把鑰匙,替國家找到了大筆的寶藏,也沒法在眾人麵前證明自己是多麼的愛國,多麼的有自尊,這簡直太讓人生氣啦。
但湯姆這啊啊亂叫,居然成功的把宋清溪給逗笑了,而且是笑的前仰後合:“媽,那個小孩兒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居然哇哇大叫。”
宋清溪,蘇櫻桃那天晚上沒仔細看,但是她現在仔細再看,突然就想起來,自己在夢裡上法庭的時候,法庭上的書記員,眉眼跟現在宋清溪特彆像。
對了,那個書記員應該也叫宋清溪。
她頓時想起來了,這個女孩在她被判刑的時候是書記員。
在珍妮被判刑的時候已經升職成了法官,當然,家庭出身良好,學習好,有思想的女孩子,她是一路順風,平步青雲,進入秦州法院工作的。
珍妮的死刑,就是由她來簽發的判決書。
湯姆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漂亮的大姐姐總是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樣子,一臉的鬱悶。
宋清溪指著蘇櫻桃家的雞窩,又對她媽說:“媽,真是太可笑了,你看看這兒的人,居然蓋一隻拳頭一樣的雞窩,這是為了能對抗政策,悄悄養幾隻□□,不得不說這兒的人可真會耍小聰明。”
宋清溪一笑,徐衝衝,張兵兵,張冬冬這三條傻狗也跟跟著一起傻笑,一起流口水。
在任何年代似乎都有那麼一種,何不食肉糜的人。
就比如像宋清溪這種,爺爺輩底子硬,沒有受波及,父親能力也很強的女孩子,看那隻拳頭一樣的雞窩,確實覺得很可笑。
因為他們家雖然也是供應經濟,但幾乎不缺肉和蛋,就完全無法理解,底層的人為了一隻雞,一顆蛋要用這種方式對抗政策的可笑之處。
“清溪小朋友,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隻雞窩一樣的拳頭,可是我替自己競爭到G委會副主任的關鍵,因為它,全機械廠的人才會認為,我的思想和品德,都無懈可擊。”蘇櫻桃於是說。
宋清溪撇了撇嘴巴:“也就哄一下鄉下人吧,我們城裡人可不流行這一套。”
“城裡怎麼就不流行了,知道東風會的牛百破原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支持他嗎,我實話告訴你吧,他家不但滿牆貼滿了標語,而且他還在背上刻了四個字,精忠報國,小朋友,你也許覺得很可笑,但現在大家就喜歡這樣的人,不論城裡還是鄉下,明白嗎?”蘇櫻桃於是又說。
“真傻!”宋清溪翻了個白眼說。
李薇忍不住瞪了閨女一眼:“清溪,把你的嘴巴閉上,行不行?”
看李薇對自家牆上那些標語很感興趣,蘇櫻桃索性把她叫回自己家,讓她觀摩了一下自己的革命成果。
李薇看在眼裡,嘴裡不停的說著真不錯,一副恨不能鼓掌叫好的樣子。
去農場的路上,宋清溪和他媽走在一起,湯姆和蘇櫻桃走在一塊兒,張兵兵,徐衝衝和張冬冬那幾條傻狗,還有廠裡彆的一幫傻小子則圍隨於後,遠遠兒的跟著。
李薇到了農場裡一看,新年的初霜下,遠處是一大片黯紅色的紅柳,近處則是一片給霜拉過的麥田,一望無際,頓時手搭涼蓬,感歎開了:“那綠綠的都是什麼呀,看起來真叫人心裡舒服。”
“麥田呀,李老師,在這片麥田的開墾過程中,鄭凱,也就是鄭霞的哥哥可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推薦鄭霞去工農兵大兵,對她哥哥來說也算一種回報,咱們不能虧待了認真工作的人,對吧?”蘇櫻桃適時說。
李薇點了點頭,不停的說:“不錯,真不錯。”
湯姆搖了搖蘇櫻桃的手臂,示意蘇櫻桃把自己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