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同誌, 我常聽人說一孕傻三年,你這才懷上,就傻成這樣了?”褚岩逮著個孩子, 一把搡到蘇櫻桃麵前:“他偷了你的錢夾,你沒看見?”
“嬸嬸, 這是個小偷呀, 那是你的錢夾。”湯姆也驚呼了一聲,把錢夾搶了過來。
而且他小拳頭一捏,就朝著這個小家夥一拳搗過去了:“王八蛋, 壞孩子, 我叫你偷我嬸嬸的錢夾。”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啦?”蘇櫻桃看那孩子不大, 頂多八.九歲,而且看眉目挺眼熟的,於是問。
這孩子給湯姆搗了一悶拳頭,咬著牙不說話。
“說呀,小偷,我可告訴你, 我有個伯伯在公安局是局長,走,我現在就要逮你去坐牢。”湯姆義憤填膺的說。
他曾經被誤認為拿了kate的錢夾,整個秦州的公安出動,找那個錢夾,逮犯人, 湯姆把偷錢夾,可是當成很嚴重的事情來看待的。
“滾吧你,我今年頂多才9歲,公安才不收我呢, 說不定去了還得管我一頓飯。”這孩子極為輕蔑的看了湯姆一眼:“也就你這種三四歲的小屁孩兒才會被公安嚇到。”
湯姆往後退了兩步:“你…你…。”突然被人說是三歲小孩子,湯姆努力的踮起了自己的腳。
“行了行了,鄧長城,不要搞的吹胡子瞪眼的,讓這孩子滾,走吧,我得搭你們的車,一起回秦工。”褚岩趁著蘇櫻桃不注意,輕輕揉了揉屁股,又拍了拍那個小賊的屁股,不經意的給他兜裡塞了一張貳元的人民幣,然後說。
事情也是真夠巧的,蘇櫻桃看了那個孩子半天,突然想起來自己在那兒見過那個孩子了。那孩子應該叫金有,父母都是真正的黑.五類,早就給鬥死了。他在將來,是褚岩忠心不二的小弟,也是將來會口口聲聲喊她叫大嫂的,應該要死在中緬甸邊境上。
將來的□□,現在就是火車站裡的小扒手。
社會不論在任何年代,任何情況下,都是有著固化的階層的。
這種孩子,一輩子沒條件讀書,小時候在火站車偷,長大了在邊境上偷,偷到死也就完了。
“走吧。”蘇櫻桃看了看褚岩那一歪一扭的屁股,於是說。
在她夢裡,他率著一幫子□□,在秦州也算耀武揚威,但到了首都,在他哥褚武,他幾個一直混軍界的舅舅麵前,屁也不是。
現在看來,也是這樣。
上了車,湯姆因為蘇櫻桃和褚岩倆平白無故放了個小偷,特彆的不高興,小嘴巴一厥,跟誰也不說話。
褚岩坐在後麵,倒是不停的問蘇櫻桃,有沒有檢查身休,到底有沒有懷上,啥時候才能生出來。
“又不是你的,你管得可真多。”蘇櫻桃忍不住就罵了一句。
褚岩倒是從小給包菊罵慣的,嗨嗨一笑:“小心點你的肚子吧,全國人民可都指望著你的肚子呢,可著勁兒驕傲吧,但也千萬小心,你這孩子要丟了,鄧昆侖的花招,可就沒處耍了。”
“喲,你咋不說全國人民都指著我呢?會不會說話啊,什麼叫孩子丟了,放你媽的狗臭屁。”蘇櫻桃覺得褚岩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而且她懷孕了,還是意外懷孕,一提起這事兒來就火大,一路上見坑就鑽,見石頭就蹦,把本身屁股就在疼的褚岩,一路差點沒給疼的升了天。
下車的時候,蘇櫻桃看他跌跌撞撞,好幾回差點沒摔倒在地上。
這不,才在小白樓停了車,蘇櫻桃就見毛紀蘭坐在台階上的椅子上,跟鄧東明倆正在趁涼。
“喲,櫻桃,回來啦。”毛紀蘭指著鄧東明說:“就昨天,魯一平家媽,魯大娘親自上門,來問你姐,問她想不想嫁給魯一平,我咋聽說那個魯一平是個肺結核,你說這親事,咱能不能答應?我怕萬一倆人結婚了,那魯一平過幾年死了呢?”
這麼說,魯一平居然看上鄧東明,還來提親啦?
“娘,肺結核也分個輕度,重度,誰跟你說得了肺結核就會死的”蘇櫻桃連忙說。
她覺得魯一平能和鄧東明結婚,這是好事兒啊。
毛紀蘭一拍手說:“農場裡好些人在說,高大紅還跟我說,魯一平那樣子最多活不過三年,她都敢跟我打賭。”
“我大嬸就是放屁,魯一平是有肺結核,但一直在吃藥。肺結核肯定會咳嗽,你最近見他,有見他咳過嗎?”蘇櫻桃反問。
毛紀蘭看著魯一平高高大大,濃眉大眼,確實是個好男人,而且公安局長,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對象。
但是肺結核可是嚴重病,是會死人的。
毛紀蘭再說自己不搞封建迷信,總也怕閨女要再嫁一回,死了丈夫,以後人人戳著她的脊梁骨,說她克夫,她的日子,不就更難過了。
“你就放心吧,魯一平身體好著呢。”蘇櫻桃故意說:“不過,您要真不想我姐有好日子過就算了,說不定您就喜歡讓我姐住在娘家,給您的幾個兒子多乾點活兒呢。”
“我是那種人嗎?誰不盼著自己的閨女日子過的好?”毛紀蘭一生氣,脖子就梗起來了:“我是怕那個魯一平要短命,我還聽說他娘是個挺難纏的女人。”
“是難纏,但比您要好一點。”說實話,魯一平家媽,可沒毛紀蘭那麼凶。
夢裡的蘇櫻桃降伏那個婆婆,可比降伏毛紀蘭花的功夫少。
再說了,魯一平在蘇櫻桃契而不舍的,讓博士連著給他換了幾個月的藥,病基本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樣好的對象,鄧東明現在不嫁,再上哪兒找去?
“那要不,我再回去考慮考慮?”毛紀蘭於是說。
“奶奶。”珍妮笑了一下,然後一字一頓的說:“我嬸嬸懷孕嘍,馬上就要給我們生個小弟弟啦。”
這會兒正好是下班時間,廠裡的領導們基本上都在回家的路上,而且從農場回廠裡上班的下放工人們,也從這條路上走,人還挺多的。
蘇櫻桃其實沒想這麼早就公開這件事情,但是這一聲嚷嚷,不僅毛紀蘭聽完,立刻嗷的一聲,好些人都聽見了。
“喲,櫻桃,你終於懷上了?”徐嫂子的腦袋,都從窗戶裡鑽出來了。
正好蘇小嬌去了趟農場看她父母,也在路上,一聽這話,居然一跤差點沒栽倒在地上。
而就在這時,毛紀蘭突然就是一聲吼:“可看看吧,我家三兒媳婦懷孕了,還真懷上了,那懷的就是一個小博士,有誰天天嚼舌根,說她跟我家東明一樣不會生的,就好好聽一下,我三兒媳婦終於懷上啦。”
嫁過來五年,懷上個孩子,蘇櫻桃沒覺得有啥新奇的。
但毛紀蘭可給興奮壞了:“趕緊的,我出錢,讓你娘家媽來給你做飯。”
聲音還要格外大:“咱平常凶是凶,但對兒媳婦我可不是嘴上大方,我毛紀蘭一月工資58,飯錢我掏得起。”
自打有了工資,這老太太簡直顯擺得慌,隻要有機會,就要跟人喊一喊。
其實蘇小嬌並沒有嚼過蘇櫻桃的舌根,反而特彆希望蘇櫻桃能懷孕,因為隨著蘇櫻桃懷孕,G委會的工作她就不可能一個人乾完,勢必得有個人幫忙,那個人不就得是張平安。
她呀,是給毛紀蘭的大嗓門兒嚇的。
據說孕婦會有孕吐,但是從發現自己懷孕開始,蘇櫻桃等了好久,就發現自己除了例假不來之外,一切照舊。
當然,張平安給她壓了很久,懷孕後,確實得有一個人輔助工作,正好蘇櫻桃升了正職,她也就把張平安調回崗,讓張平安當上G委會的副主任了。
再說毛紀蘭,她對於蘇櫻桃,一直有一種迷信似的相信,蘇櫻桃說鄧東明可嫁,不出半個月的功夫,毛紀蘭居然已經跟魯一平的娘商量好結婚扯證的事兒了。
“櫻桃,魯家居然說要辦酒席呢。”毛紀蘭進了家門,還有點兒哽噎:“你姐頭一回太虧了,嫁的時候,隻換了兩袋糜子,連件紅衣裳都沒有。估計說出來你都不信,魯一平昨天帶著你姐,扯了兩米紅布,說要做衣裳呢?”
魯一平確實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還是個孝子,溫柔體貼,博士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鄧東明能遇這樣一個丈夫,確實挺不錯的。
不過老太太眼珠子一轉,又說:“你怎麼的,也得給東明出兩條被子,這可是老三欠他姐的,就因為老三拿走了我五塊大洋,東明差點給餓死。”
“兩條被子?”蘇櫻桃聲音一高,在毛紀蘭以為她不想出錢的時候,她一笑說:“我怎麼也得給大姐搭20塊錢的禮,兩條被子也得扯,咱得讓魯家辦酒的時候好好看看,咱娘家人腰杆子硬不是?”
毛紀蘭臉上,從憤怒轉為驚懼,慢慢的,又變了肉疼,伸手拍上了自己的肚子:“20太多啦,你的錢可不能亂花了,都得給我大孫子留著!”
這就是媽,對女兒再好再疼,心偏的是自家的大孫子。
蘇櫻桃這兒,不僅每個月有兩口子加起來一百多的工資,還有湯姆找到文物後,省裡獎的2000塊錢,以及當初從希哈努克先生那兒換來的錢,還剩下6000塊。
錢上麵她倒是趁手的,等鄧東明結婚的時候,就給她搭了20塊錢的禮錢。
就在蘇櫻桃懷孕的這個階段,鄧昆侖他們工作間的工作愈發繁忙了起來,就蘇櫻桃所記得的,衛星事業在這個階段一直是磕磕絆絆,有時候在做,但很長一段時間,似乎並沒有聽到國家往天上放過衛星的消息。
但是就在今年,據說國家已經計劃要放飛的,就有五顆之多的衛星。
在70年代,美蘇一直在冷戰,而衛星,航天事業,對於國際戰局的影響特彆大。當然,在國內,在大的方麵,影響也特彆大,它往往能左右革命的形勢,畢竟隻要衛星真正放上天,實乾派就有話語權,就能獲得更多人的支持。
所以從今年八月份開始,報紙上幾乎天天在宣傳:要文鬥,不要武鬥。
而羅老呢,自打上了首都之後,據說一直在交待自己的情況,總之就是,反應自己經受過的鬥爭,交待自己思想上的問題,等待平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