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紀蘭今天一個人在家,孫子不在,雖然說她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但整個人都空落落的。
早晨才下樓,就見滿院了蘇櫻桃的大字報。
當時老太太急的呀,差點就犯了心臟病,結果聽了聽大院裡的風評,人人都說珍妮不錯,還有好些人說:“那個小女孩就該進國家隊,以後出國比賽,那叫為國爭光。”
那個小珍泥,就那麼能乾,打了回乒乓球,滿院子的大爺大媽都佩服她?
珍妮是個悶乎乎的小丫頭,一直默默無聞,小小年紀會帶娃娃會做飯,平常毛紀蘭還經常對她大呼小叫的,因為心裡覺著,她占了自家寶秋的位置。
今天人珍妮為國爭光了,老太太才發現,自家寶秋跟人家,還真不能比。
剛才,婦聯的同誌來家裡取了一趟小絲巾,把蘇櫻桃的絲巾全拿走了。
現在,毛紀蘭打算買點肉回來,給珍妮補一補身體,也是從實際行動中彌補一下這麼多年,自己對珍妮的偏見。
不過下了樓,毛紀蘭就發現這院裡的老太太們,怎麼對自己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想問問大家,哪兒能買著肉,而且還儘量學著說普通話,可幾個放收音機的老太太們翻翻白眼,一個勁兒搖頭:“聽不懂了您呐。”
還好孫天青在院裡乘涼,她就去問孫天青了:“你知道這兒秤肉的地兒不?”
“特供商店裡就有,但是不怎麼新鮮,大姐,您要新鮮的肉和菜,我帶您去外頭的菜市場。”孫天青人倒不錯,立刻說。
倆老人結了伴兒往外走,幾個老太太看見了,也是相互擠擠眼睛,努努嘴,雖然不說話,但看起來對毛紀蘭很有敵意。
不過對孫天青,她們就很熱情:“孫老,出去遛彎兒啊?”
孫天青跟同院裡的老太太們點了點頭,突然說:“你家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從國外回來,還是美國。”
“可不嘛,來的時候一巴掌大,皮膚白白的,又愛哭,話都不會說,現在長成大丫頭了。”毛紀蘭絮絮叨叨的說:“據說是爹媽全死了,國內連個親人都沒有。”
“我今天到檔案室查了一下,她爸應該叫張國濤,她還有個奶奶在你們秦州,不過成分不太好,原來應該是個資本家出身,你們要想聯絡她奶奶,我可以幫你們聯絡。”
孩子有親人是好事兒,自己的親奶奶,要是能養著,帶著珍妮,總比鄧昆侖兩口子好吧。
“您再給咱打聽打聽,要她奶奶真的在世,我們把人孩子送回去。”毛紀蘭說。
買了肉回來,正好碰上樓上的王大媽,這王大媽早晨還跟毛紀蘭說,自家孫子大了,有些舊衣服要送給傑瑞的,結果毛紀蘭問了一句,人家也是擺手:“聽不懂。”
“你怎麼啦王大媽,早晨你聽我說話還聽得懂呢。”毛紀蘭追著說。
“老同誌,一把年齡了,莫給你的博士兒子丟臉,彆的話,咱沒得說。”這老太太擺著手,上樓了。
毛紀蘭啥時候給博士兒子丟過臉,她怎麼沒覺得。
而且她聽著這怎麼像是在罵人。
孫天青其實早就知道情況,也是怕毛紀蘭太尷尬,於是好心提醒說:“你就彆追問了,咱們院兒裡的老同誌們對你有點意見,這是正常的。”
毛紀蘭啥都沒乾,一個大孫女剛剛才為國爭了光,打敗了帝國主義,這院裡的老太太為啥對她有意見?
莫名其妙啊這是。
孫天青看毛紀蘭兩隻眼睛都豎起來了,笑著解釋說:“咱們羅衡還年青,今年才56,聽說這幾天已經選出來了,他馬上就是咱們機關的一把手了,大家聽說你是羅衡的對象,說白了,年齡有點大,人也是個農村婦女,老太太們心裡不服氣。”
這叫啥,且不說人羅老一文化人,本身就瞧不上毛紀蘭。
毛紀蘭自己的心裡也隻有兒子閨女,這都55了,被人傳處對象的閒話?
她27歲守寡,到現在整整28年了,在小穀村都沒人傳過這種閒話。
上首都,本來是來旅遊,給兒子兒媳婦幫忙的。
結果在軍委的大院裡被人傳閒話,還笑話了?
她跟孫天青解釋了半天,說自己跟羅老壓根兒沒關係,又說了一下倆家人交往的來龍去脈,就準備上樓了。
結果剛要上樓,就聽見樓下幾個老太太圍在一塊兒,說:“看來這農村老太太是自己想給嫁羅衡的,人羅衡沒看上她,咱們還可以給羅衡繼續介紹對象的。”
“對對,我看她對羅衡好得很,但羅衡畢竟有知識層次,沒看上她。”另有個老太太說。
“可不嘛,說話粗俗,聲音大,剛來那幾天,我看她手指甲裡的泥垢都沒洗乾淨,這幾天才把手洗乾淨了,那樣的女同誌,羅衡怎麼可能看得上她?鄧博士兩口子大概也是想來認羅衡這門親的,但他媽,不行!”
毛紀蘭本身夜裡帶孩子就點熬的過了,今天早晨又給蘇櫻桃的大字報嚇唬了一回,本身就給氣的有點兒飄。
而原來呢,她指甲裡有臟垢,沒人說啥。畢竟農村婦女都和她一樣,誰也不笑話誰。
到了首都之後,羅老手把手耐心的教,教她帶孩子之前要先剪指甲,再多洗幾遍手什麼的,才漸漸把毛紀蘭給倒飭乾淨了。
羅老有文化,有知識,毛紀蘭是真心佩服人家,但真沒有要嫁給人家的心思。
可這給首都的老太太們一說,她突然就發現,自己跟城裡的老太太們一比,還真是天差地彆。
再一想,兒子媳婦,就連小傑瑞的臉都給她丟光了,那心裡怎麼能舒服?
她脾氣是衝,但畢竟一把年齡了,還是頭一回因為指甲裡有黑垢被人笑話,總不能出去罵人吧,提著肉上樓,走了幾步,隻覺得天旋地轉,居然暈樓梯上了。
蘇櫻桃才從供銷總社回來,剛剛談好用山貨換絲線的事情,準備去火車站交接東西呢,帶著珍妮和湯姆幾個下了車,高高興興上了樓梯,就看見毛紀蘭溜坐在樓梯上,頭居然歪在地上。
毛紀蘭人瘦,把傑瑞給珍妮,扶起來,她背了起來,當然得趕緊送醫院裡去。
下了樓梯她就四處喊人,想找輛車。
“喲,這不樓上的小毛嘛,這是咋啦?”剛才嚼舌根的老太太們全圍了過來。
“不知道,暈在樓梯上,大媽們,有沒有板車,自行車什麼的給我找一個?”蘇櫻桃說。
恰好就在這時,突然就聽一陣緊急集合號。
這會兒正是中午午休的點兒,機關的人基本上都在午休。
聽到緊急集合號的聲音在喇叭裡響起,頂多不過三分鐘,從各個家屬樓上跑下來的全是部隊軍人,都朝著機關大樓的方向緊急跑了過去。
毛紀蘭本身暈的不行,居然給這聲音嚇清醒了,從蘇櫻桃的肩膀上溜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她說。
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怎麼了,因為不一會兒,機關家屬院的大門,也被武裝警衛們鎖上了,誰都不知道今天發生什麼事兒了,但是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回崗上班了。
蘇櫻桃看毛紀蘭醒了,不關心外頭出了什麼事兒,得問問她這是怎麼了。
“娘,您剛才怎麼暈在樓梯上,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咱得想辦法去醫院。”扶著毛紀蘭,她說。
毛紀蘭嘛,老年人,最不愛惜的就是自己的身體,一個勁兒說自己沒事,好著呢,還在找她剛才買回來的肉,看是丟哪兒去了。
就這會兒,院兒裡的百貨商店,理發館也都在關門,還真是有病也沒地兒看去。
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們,剛才還在嚼毛紀蘭的舌根,這兒倒是熱情的不行:“去小紅樓那邊吧,劉參謀的兒媳婦今天在家,她在醫院工作,今天休息在家,你們給小毛看去。”
整個院子都封了,蘇櫻桃隻得帶著毛紀蘭,去小紅樓那邊去劉參謀家,看能不能先幫毛紀蘭開點藥。
小紅樓這邊人本身就少,這會兒幾乎所有的家屬都聚在一塊兒,聊,看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兒,要不然,怎麼會全機關所有人緊急集合了。
扶著毛紀蘭走著,蘇櫻桃正準備打聽一下,看劉參謀家是哪一家,因為看家裡沒人的褚司令家,後窗戶在往外冒煙,還以為是他們家著火了呢。
於是先讓毛紀蘭在原地站著,自己想過去看看。
後院的門開著,廚房跟外麵是相齊平的。
蘇櫻桃才探了腦袋過去,就見最近正在被全院子唾罵,人人都在喊著,讓她主動出來受死的包菊,居然在裡麵悄悄的燒東西。
火在廚房裡燒,她正在往包裡塞東西,不說現金和金銀首飾了,其中有一枚解放西南的烈士勳章,那一看就是屬於孫寧的,她居然也塞到了自己的包裡,這是準備帶著跑掉?
給蘇櫻桃看見了,她當然跑不掉,更何況外麵已經整體戒嚴,說不定連她上麵的那幫人,目前都得給逮了呢。
但蘇櫻桃真是大開眼界,屬於孫寧的,解放大西南後國家發的烈士勳章,包菊她有什麼臉,就敢悄悄帶走的?
作者有話要說:毛紀蘭:桃色緋聞,我要氣炸
羅老:淡定,咱們彼此可不對眼
作者:依然求營養液,前天穿著我的機車小羽絨服出去顯擺了一圈,凍病了,最近感冒的厲害,但是承諾大家的東西我不會忘的,所以依然求營養液,求留言,等我碼完就來哈,一定要留言哦,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