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樂正冥極不情願地把小卷毛送回隔壁套房。
告彆之後,他拿出手機,反複斟酌才發送了一條飽含不確定和忐忑的短信:【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雖然已經互相說了喜歡, 但他們似乎還沒有談及更深刻的問題, 譬如以後該怎麼辦,這份感情又能維持多久。小卷毛雖然三十多歲, 性格卻還幼稚得像一個孩子, 心裡沒有善惡之分, 僅憑自己喜好行事。他是多變的, 也是難以捉摸的, 像天上的雲朵, 一會兒一個形狀。
換一句話來說就是,他這個人亦正亦邪,不受法律和道德的約束, 隻遵從自己製定的一套規則。與他相處的時候,誰都得按照他的規則來,否則他分分鐘會翻臉。
很難想象才認識半個月, 樂正冥就對小卷毛產生了如此深刻的了解,就仿佛他們兩人早已認識了一輩子一般。然而也正是基於這份了解,樂正冥的心才會忽上忽下沒有著落。
那邊很久沒回複, 這對手機不離身的黑客來說是很反常的。
大概是不想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吧。是我太心急了。這樣想著, 樂正冥摁滅了手機屏幕, 對著窗外無奈歎息。他捂住臉,整個身心都沉浸在之前那些甜蜜得不可思議的親吻裡, 但心中的隱憂、不安和躁動, 卻根本無法抹除。
他頭一次體會到患得患失、坐立難安的感覺。
就在這時,放置在一旁的手機嗡地震了一下。
樂正冥立刻放下捂臉的手, 抓起手機看短信――【你是我的愛人,有什麼問題嗎?】
愛人?樂正冥反複咀嚼這兩個甜膩的字眼,冷峻的臉龐不知不覺便蕩出一抹再溫柔不過的笑容。他急切地、笨拙地回著短信:【沒有問題,你也是我的愛人。】
一句“我愛你”被他反複編輯、反複刪除,終是沒敢發出去。
他努力告誡自己慢一點,溫柔一點,謹慎一點,彆把小卷毛嚇跑了,這才懷著喜悅的心情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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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競選成功之前,這段不被絕大多數人理解的感情自然得藏著掖著。
莊理和樂正冥開始了地下戀情,參加會議的時候彼此看一眼,勾著唇角笑一笑,淡淡的甜意就會在這小小的心領神會之間傳遞;乘坐電梯的時候偷偷站在一起,緊挨著你我的肩膀,感受一下相互之間交融的體溫,一整天的疲憊便會因為這短暫的相依而消失;或者更大膽一些,在無人的角落拉一拉手,偷一個吻,就能讓雙方的心情蕩上半空。
這天,終於獲得授銜的莊理在樂正冥的帶領下去軍部辦理入職手續。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電梯裡,周圍是幾名保鏢和副官。
莊理伸出細長的食指,偷偷戳了戳前麵那人的腰窩。樂正冥立刻把手背在身後,握住他頑皮的指尖。在離開電梯之前,兩人一直牽著手,誰都沒發現。
電梯門開了,一位年輕俊美的軍官身姿筆挺地站在外麵,從肩章來看,他還是一名大將。三十幾歲的大將,目前為止莊理隻見過樂正冥一個。他是憑軍功爬上去的,這人又是憑什麼?
“這是蔣伊,前總統蔣有為的孫子。”一名副官湊在莊理耳邊簡單介紹一句。
對軍部也做過一番調查的莊理很快就明白了,這人是樂正冥在軍部最大的對手,同時也是革新派原本選中的另一位總統候選人。隻不過在前期民調的時候,蔣伊沒有軍功,又是官三代,借著祖蔭爬上高位,形象不怎麼正麵,於是選票遠少於樂正冥。
最終革新派推舉了樂正冥,而蔣伊隻能繼續待在後勤部。他和樂正冥年齡相仿,如果樂正冥當選總統,他就沒有辦法出頭。樂正冥退休之後,他年齡大了,說不定位高權重的爺爺也死了,與年富力強的新候選人相比更加沒有優勢。
所以他會不遺餘力地給樂正冥拖後腿。
這是敵人。如是想著,莊理嘴角微微一勾,目光也凝在蔣伊身上。
就在此時,蔣伊略一側身,讓出了最靠近電梯門的位置,另一名高大男子走上前來,輕輕搭著他的肩膀,與他談笑,仿佛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但這人明明長著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不是朱見睿又能是誰?
他才十四歲卻已經長到一米八,體格也十分壯實,乍一看像個成年人。但他的眉眼卻還是青澀的,下頜也沒長出胡須,嘴唇笑著咧開,露出兩顆虎牙,越發顯出幾分稚嫩。
他穿著一套板板正正的軍裝,從肩章授銜來看,竟已是上尉。
從罪犯到上尉,朱見睿跨越等級的速度真是世所罕見。
連續裝死很多天的7480抑製不住心中的驚喜,發出“哇哦”的呼聲。
莊理卻隻是玩味地打量對方,眼中流轉著冷冽而又莫測的光。
朱見睿也看了過來,嘴角的笑容僵硬一瞬,隨即舉手行禮:“樂正將軍。”
樂正冥連個眼角餘光也沒施舍給他,徑直往前走。
莊理側頭看向少年,意味不明地勾著嘴角。
朱見睿不得不在他的逼視中回望過去,以免墮了自己的氣勢。追著小跑幾步,他克製地低喊:“莊理,我會打敗你的。”
莊理收回視線往前走,頭也不回地擺手。
朱見睿站在電梯口,長久地凝視著男人修長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海中忽然蹦出四個字――此生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