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莊理不僅僅製造了一張僵屍網絡,還製造了一個馬蜂窩,朱見睿彆說去摘掉它,就是連碰都不敢碰。他不斷下拉名單,讓龔軒麒看清楚那些顯赫的、代表著權勢的姓名。
“如果要停止這場數據海嘯,我就必須遠程關閉他們的手機。手機莫名關機,他們的安全官會立刻進行調查。大伯,你說我該怎麼辦?關不關?”朱見睿把燙手的山芋丟出去。
龔軒麒的臉色徹底黑了,總是漾著慈愛光芒的雙眼流露出罕見的驚怒。
這張名單太要命了!一個個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他若是真的讓侄兒黑掉這些人的手機便是犯了眾怒,今後還不知道會遭到怎樣的猜忌。
“你能找到莊理入侵他們手機的證據嗎?”龔軒麒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如果能找到證據,他便把這一情況告訴那些大佬,讓他們提高對樂正冥的警惕。
朱見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龔軒麒低頭看他,語氣冷沉:“你找不到?”
朱見睿搖搖頭,繼續沉默。事實上,他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了不敢說。他發現自己的手機正是構建這張僵屍網絡的中控器,但他悄悄摁了很久的關機鍵,手機卻始終不黑屏,拆掉SIM卡和電池,數據海嘯依然在一波接一波地湧來。
他這才意識到,莊理或許複製了自己的手機,並利用自己的身份做掩飾來掀起這場戰爭。
如果真的要追究責任,所有的證據都將指向他。他將代替莊理承擔一切罪責!他無計可施,隻能認輸!在網絡中,他們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好狠辣的手段,與之前那個溫溫吞吞的窩囊廢沒有絲毫相似之處。是沉默的獅子被喚醒了嗎?如果早知道莊理隱藏得這麼深,當初就不應該背叛他!
朱見睿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他不斷握緊雙拳,腥紅眼瞳染著水色,像是快哭了,舌尖卻咬出鮮血,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不能讓自己崩潰,因為龔家並不是一個安樂窩,而是一片危機四伏的叢林。
他如果顯露軟弱,就會被潛伏在周圍的猛獸吞噬得一乾二淨。而他原本被另一隻更為強大的猛獸小心翼翼地嗬護在羽翼之下。
他悔了,怕了,卻也晚了。
龔軒麒果然用森冷無情的目光打量這個侄兒,像是在估量此人還有沒有繼續利用的價值。
當朱見睿全身的肌肉都快凍結時,龔軒麒才揉著眉心歎息:“算了,結束吧。大家都回家,等網絡恢複正常再說。”
他表麵上淡定自若,仿佛再大的危機也能保持冷靜而又睿智的判斷,實則內心卻極度挫敗。
他帶上朱見睿離開某直播平台的總部,一路上不敢說半句話,唯恐被莊理聽見。他簡直無法想象這種出入無門前後無路的絕境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為防萬一,他把自己的智能設備全都銷毀了,手機、平板、電腦……他甚至連汽車的智能控製麵板都無法信任,總會提醒司機小心點,慢點開。因為他知道朱見睿能通過聲波控製一輛汽車或飛機。朱見睿能做到的事,毫無疑問,莊理也能做到。
龔軒麒不斷按揉太陽穴,簡直頭痛欲裂。招惹上這樣一個不知道該如何防範的敵人真的很可怕。
朱見睿坐在後排,懷裡緊緊抱著那隻小狗,脖子和肩膀僵硬地蜷縮著,像個犯了大錯不敢吱聲的孩子。當然,這份孩子般的軟弱隻有在遭到莊理的毒打後才會展現。
爸爸永遠是你爸爸――這句網絡流行語極貼切地詮釋了他和莊理之間的關係。
車子慢慢停靠在龔家老宅門前。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正踮著腳尖對可視電話叫喊:“龔軒麟你出來!你說過要跟我結婚的!我連兒子都給你生了,你怎麼能不認賬?”
被公司免去所有職務的龔軒麟壓抑著心中的暴躁:“你能不能不要鬨?我大哥那邊出事了,我正在給他想辦法。你先回去,我沒空和你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竟然說結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是我的人生大事啊!為了你,我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嗚嗚嗚……”
朱苗苗扶著牆壁痛哭失聲,尖利的嗓音卻讓龔軒麟忍無可忍。他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你幾年時間花光了人家幾百萬,你哪裡受苦了?告訴你,我們龔家不會接納你這種拜金女,生了兒子也沒用!”
朱苗苗希望破滅,不由嚎啕大哭,邊哭邊罵龔軒麟沒有良心。嫁給莊理的時候,她是生活精致,無憂無慮的嬌妻;回到有權有勢的龔軒麟身邊,她反而變成了路邊的狗尾巴草,賤得令人生厭。
看見如此卑微的母親,朱見睿連忙捂住臉,拒絕去麵對這難堪的場麵。他的尊嚴似乎也在朱苗苗自輕自賤的行為中毀滅了。他能丟棄對他好得無話可說的養父,自然也能丟棄隻是把他當成嫁入豪門的工具的母親。
龔軒麒憋了整整一路的怒火終於在此刻爆發,打開窗戶衝保鏢低吼:“把這個女人給我看管起來,彆讓她在外麵到處亂跑。”
一群人馬上把朱苗苗拖進車裡,帶去偏僻的場所關押。
車子漸漸駛遠,朱苗苗的尖叫聲卻還能依稀聽見。她起初口口聲聲喊著軒麟救我,最後又變成了召喚兒子,兒子沒有回應,她才一遍又一遍地叫嚷:“莊理,莊理,莊理……”
隻可惜那個總會在她遇見困難時立刻出現的男人已經永遠消失了。
他曾經是她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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