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年紀還小,身子又弱,剛才在戰場上還受了驚嚇,讓他趴一會兒吧。”樂正冥抬手阻攔,狀似冷酷的語氣悄悄帶上幾分和軟。
“將軍,您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壯漢瞪大眼睛控訴。
樂正冥也回瞪過去,威嚴的氣場硬生生把對方壓製下去,通紅的耳朵卻散發出驚人的熱量。
莊理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依然趴在胳膊上,殷紅嘴唇被擠壓著,微微噘起,像是在索吻。
樂正冥瞥他一眼,又很快轉移了視線,一滴汗珠順著他的脖頸滑下胸膛,又緩緩沁入腹肌的紋理。
他現在熱得慌。
“將軍,你彆打我,我這小身板幾鞭子下去就沒了。”莊理伸出一根細長的指尖,似蜻蜓點水一般輕戳著男人的手背。
樂正冥坐得穩穩當當,仿佛全然不受影響,胳膊上的肌肉卻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瞬,緊接著,被點過的那隻手背便浮起幾條青筋,伴隨急促的心跳微微脈動。
他在緊張。
“我不打你。”他張口說話,然後尷尬地閉了嘴。隻因他嗓子啞得厲害,像破了的風箱。
莊理抿著嘴笑了,彎彎的眼眸裡閃爍著快樂的光芒。這還是他的愛人,沒有絲毫改變。
7480:“呸!狗男男!”
壯漢不敢置信地說道:“將軍,剛才您還說……”
樂正冥歎息道:“把其餘逃兵也都放了吧。”
“什,什麼?”壯漢滿臉恍惚地看向主位。
這還是那個令行禁止、賞罰分明、嚴格公正的樂正將軍嗎?該不會是他聽錯了吧?
“把人都放了,”樂正冥再次重複:“敵軍隨時都會攻過來,這個時候受了鞭傷,他們更加沒有存活的機會。他們可以戰死,可以退怯,甚至可以逃跑,卻絕不能死在我手裡,我好歹是他們的統帥。”
這話說得太有情有義,叫那壯漢當場虎目含淚,差點悲哭。
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僅憑現在這點兵力,他們根本無法與羯族人的十八萬大軍相抗衡。大家都會死,沒有什麼存活不存活的說法。但取消鞭刑未嘗不是將軍最後的仁慈。
“將軍,我一定把您的話轉告給那些逃兵,讓他們好好看看,他們效忠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壯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慷慨激昂地喊出這句話,然後抹著眼淚跑走了。
莊理把臉埋入臂彎,悶悶地笑。
7480諷刺地開口:“正直無私?嗬嗬……”
“他有為我開脫的意圖,但心裡未必不是這麼想的。”莊理在腦海中冷冷反駁,抬起頭,露出的卻是一張孱弱無助的臉,眼尾略染著一點兒緋紅,像是剛剛哭過。
“第一次上戰場?”樂正冥儘量用最柔軟的語氣問道。
“嗯,我害怕。”莊理點點頭。
“怕是正常的,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害怕。”樂正冥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輕摸了摸少年微微卷曲的長發。
“你頭發還濕著,我給你找條帕子擦乾。”他走到屏風後,從裝衣服的木箱子裡找出一條麻布手巾,先是在自己臉上擦了擦,覺得太粗糙,又翻箱倒櫃地找了好一陣兒才總算找到一匹沒剪裁過的錦緞。
他毫不吝嗇地扯下一截錦緞,再次往自己臉上擦了擦,覺得觸感很舒適細膩,這才滿意地走出去。
莊理豎起耳朵傾聽屏風後的動靜,薄唇勾出一抹愉悅的弧度。
一條帕子而已,搞得這麼興師動眾。
7480:呸!你們這對兒亡命鴛鴦!
樂正冥走回原位,正想把錦緞遞過去,莊理已主動靠過來,腦袋探到他眼皮子底下。他的頭發很長,很黑,很柔軟,帶著微微的卷曲度和淡淡的馨香。
嗅到這股馨香,樂正冥的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少年的長發,置於錦緞中輕柔無比地摩擦,黑亮的發絲時不時攪住他的手指,卻仿佛攪住他的心弦,叫他又癢,又熱,又慌亂。
“之前你說有情報要告訴我?”為了掩飾心中的異樣,他啞聲開口。
“那個呀,我是騙你的,我就想來為自己求求情而已。”莊理眯起狹長眼眸,毫不愧疚地笑了。
樂正冥:“……”
“你生氣了?”莊理用指尖輕點他赤裸的胸膛。
樂正冥胸肌不受控製地抖了抖,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為了擺脫炎熱竟然還打著赤膊!他連忙把錦緞往小卷毛腦袋上一罩,跑到屏風後換衣服,途中不知道撞了什麼,發出乒鈴乓啷一陣響。
莊理側耳傾聽,然後無聲一笑。
這麼可愛的人,他怎麼舍得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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