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試著去轉方向盤,去踩刹車,都沒用,這輛車正帶著他們穿梭在人流如織的城市裡,不斷改道朝郊區駛去。
路兩旁的摩天大樓越來越少,行人和車流也在漸漸消失,四周的景物變得那麼陌生,那麼荒涼。
“這是去G97的國道!”意識到這一點,莊寒如遭雷擊,立刻嘶喊,“爸,你趕快報警!再跑下去前麵就是斷橋!”
莊金城愣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卻發現四周根本沒有信號。他又找出兒子的手機,也是同樣的情況。
“手機沒信號!”他冷汗淋漓地說道。
“我們的手機被黑了!我剛才路過一座基站,信號應該是滿格的。”莊寒篤定開口:“是莊理!他要殺了我!”
“為什麼?他不至於這麼狠心吧!”莊金城已經癱在了座位上,隨著車速的不斷加快而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心臟更是絞著疼。
直到此時他才隱約意識到,大兒子上次出車禍,還有邵老爺子的死亡,或許都不是意外。
莊寒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隻是急促吩咐:“快把襯衫脫了,趁現在車子還沒進入無人區,我們可以呼救!”
他一邊說話一邊脫掉自己的白襯衫,伸出車窗衝路兩旁偶爾經過的行人和汽車揮舞,大聲叫嚷:“打110,打110,我們的車子失控了!打110!”
莊金城也勉強靠坐起來,脫掉白襯衫舉到窗外。
莊寒是搞AI技術的,不是搞機械的,對汽車的內部構造並不了解,所以他無法效仿莊理的自救之舉。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莊理懂得的東西竟然那麼多!
父子倆把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瘋狂揮舞白襯衫並大喊大叫。
莊寒用同樣的方法謀殺過莊理,所以他可以迅速做出反應。但原來的莊理並不知道車子失控是人為的,他一直在調試係統,操控方向盤,踩著刹車,害怕自己一分神就出車禍。
他根本不敢像莊寒這樣把身子探出去喊救命,也因此錯過了最後一線生機。
莊寒是幸運的,路上的行人和車輛聽見了他的喊話,連忙拿出手機報警。
密切關注著莊家的宗政冥第一時間獲悉了這條警情。
同樣是G97國道,同樣是車子失控,再結合小卷毛表現出來的當世數一數二的IT技術,他不由產生了最壞的聯想。
“備車,馬上去邵家老宅!”匆忙之中,宗政冥連外套都忘了穿。
半小時後,宗政冥抵達了邵家老宅,警察局把航拍的畫麵傳輸到他的手機上,讓他可以時時刻刻掌握案情。莊寒的車已經進入無人區,兩旁有警車隨行,卻始終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再過不久,斷橋就要到了,往前一點便是萬丈深淵。
宗政冥推開門,大步走進書房,沉聲說道:“讓車子停下!”
莊理坐在旋轉椅上,笑眯眯地反問:“宗政叔叔,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你聽得懂,我說,讓車子停下!”宗政冥把自己的手機擺放在桌上,指了指屏幕中那輛急速奔跑的汽車。
莊理微微偏頭,表情無辜:“如果我不讓它停,你會怎樣?”竟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宗政冥被問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是啊,如果小卷毛不中止這場謀殺,自己會怎麼做?
身為這個國家的行政官,身為製定法律、頒布政策的人,在此時此刻,他竟然完全沒有想過去維護法律的尊嚴,也沒有想過要把小卷毛交給警察,更不曾對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懷疑。
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要保護這個人!
莊理看著愛人驚疑不定的臉龐,終是眯著眼睛愜意地笑了。
他站起來,慢慢走到宗政冥身前,用細長的指尖輕輕解開對方的領帶,緩緩套在自己手腕上,附耳道:“宗政叔叔,你要抓我嗎?像這樣?”
黑色.領帶纏繞著雪白的皮膚,淡青的血管在脈動中散發出香氣,耳邊還吹拂著一陣陣微癢的熱流,這一切都像一場旖旎的夢境,叫宗政冥既迷茫又無法壓抑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悸動。
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地把眼前這人擁入懷中,狠狠親吻他慣會撩人的紅唇,然後為所欲為……
在理智快要崩斷的前一秒,這些再誘人不過的畫麵卻又硬生生被宗政冥打碎。
他握住小卷毛纖細的手腕,深深望進這雙神秘莫測的眼瞳,啞聲道:“我知道這個世道很汙濁,我也知道你很憤怒、傷心、難過。我不想強求你什麼,也不想跟你談什麼法律和正義的大道理。我唯一的心願是保護你。”
他深吸一口氣,無比認真地說道:“我隻是想讓你活得漂漂亮亮,乾乾淨淨。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往深淵裡跳。我來這一趟隻是為了挽救你,不是為了彆的什麼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宗政冥垂眸看向小卷毛的雙手,嗓音暗啞:“這雙手多麼白皙,纖長,也多麼乾淨、漂亮。它們應該用來創造世界,而不是毀滅生命。”
“聽我的話,”宗政冥放開小卷毛的手,終於順應自己的內心,把這個人抱進懷裡,輕輕摩挲他的頭皮,溫柔無比地說道:“收手吧,好嗎?”
莊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同樣用沙啞的嗓音說道:“好。”
我想活得漂亮――這話他曾對愛人說過,那時僅是一句無心戲言,卻沒料竟被愛人刻入靈魂之中,牢記到現在。
他不應該為了報複深淵裡的怪物,自己也跟著跳下去,平白無故沾滿汙穢,那樣真的一點也不漂亮。
“宗政叔叔,我馬上收手。”說完這句話,莊理便拿出手機,摁了暫停鍵。
宗政冥越發用力地抱緊小卷毛,又是驕傲又是愛憐地讚許:“乖了。”
他終於明白邵老先生為何會如此寵愛這個人。
他也想愛,這份本不該產生的情感已經完全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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