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大越想越恨,不由在心裡暗暗詛咒莊老二。那隻吊死的狗,實則是他最為真實的內心映射。
莊甜兒瞥他一眼,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二伯一家發了大財的消息目前還隻有村裡人知曉,倒也不是很危險。爹您彆擔心。”
莊老大立刻把嫉恨之色扭曲成擔憂的表情,心中卻浮上一個念頭:是啊,目前消息還未散開,莊老二還是安全的。倘若消息散開了呢?倘若周圍的村落正好隱藏著盜匪的眼線呢?
這樣一想,莊老大渾濁的眼瞳便彌散出陰毒的光芒。
莊甜兒略微垂頭,隱秘地笑了。
人心如此難測。
人心卻又如此簡單易控。
這一世,她一定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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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莊理雇了一輛馬車前往霸州城,為防意外還把全家人和金銀財寶也一塊兒捎帶過去。
“爹娘,你們去牙行問問西山那所宅子是屬於誰家的,賣不賣,我就不去了,我得在這兒擺攤算命。”莊理衝弟弟揚了揚下頜,吩咐道:“客人來測字的時候你幫我磨墨,不測字隻是看相,你就坐在一旁自個兒看書。皇帝開了恩科,你今年落榜明年還能接著考,莫要鬆懈。”
莊九歌連連點頭稱是,又反問一句:“哥哥你不看書嗎?”
“我不參加科舉了,以後專職算命。”莊理輕描淡寫地丟下一顆炸彈。
莊老二等人全都被炸懵了,正想拉住他苦勸,卻聽身後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請問您是理半仙嗎?”
“我是。”莊理立刻把“理半仙”的旗幟插在地上。
齊王昨天叫人搬來的紫檀木桌椅還擺放在原處,沒有任何人敢碰。對麵金滿樓的夥計早上開門的時候還用抹布把這套桌椅擦了個乾乾淨淨,想來齊王走時應該有什麼交代。
於是這個角落就成了莊理的專屬,來往巡邏的衙役還衝他恭敬地點頭。
他安然落座,指著對麵的椅子說道:“你請坐,想算什麼?”
說完這句話,他銳利的目光已把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並做出了一些基本判斷。
這是一名婦人,年齡在三十歲左右,身上穿著綢布衣裳,料子很華貴,發髻插滿珠釵,家境很是富裕。她臉上帶著小心防衛的神色,應該很不習慣獨自外出,家裡規矩森嚴,不是商戶,該是書香門第或官宦人家。
她頻頻看向停靠在街邊的一輛馬車,看來馬車裡有人在等她。
望向馬車時,她眼中帶著深深的憂慮,還隱隱含著幾絲淚意,所以這人應該是她最為掛念的人,否則她不會違背家中的規矩,跑到這熙熙攘攘、龍蛇混雜的碼頭。
抓住了這條線索的莊理隻用一句話就獲得了婦人的信任:“你真正想算的是ta的命吧?”
他指向那輛馬車。
婦人忐忑不安的表情立刻被驚訝取代,眼中更是浮上一絲顯而易見的喜色。
她張開口,正準備吐露來意,馬車的簾子卻忽然被掀開,一名頭發蓬亂,衣裳鬆散的少女從中跳下來,口裡大喊:“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惡鬼!啊啊啊,惡鬼來啦!惡鬼掏我的腸子啦!”
她臉上帶著青青紫紫的傷痕,可見平時沒少磕碰,目光是渙散的,淩亂的,神智也完全陷在被惡鬼掏腸的可怖畫麵中。每看見一個人,她就大喊著惡鬼,然後倉皇躲避,跑著跑著還弄丟了一隻鞋子,卻完全沒想著去撿。
很明顯,她是個瘋子。
兩名仆婦也從馬車裡跳出來,追在少女身後。
婦人驚叫一聲,然後沿街狂奔。
她跑得比仆婦還快,可見平時早已習慣了去追趕瘋瘋癲癲的少女。
有人認出了少女,搖頭感歎:“周家的瘋子怎麼又跑出來了。周老爺上回不還說要把這個女兒送回老家關起來嗎?”
“周夫人舍不得。她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那可是她的心頭肉。”
“三天兩頭發瘋也不是個事兒啊!”
“不是發瘋,是中邪。據說周小姐被一群惡鬼纏住了,玄真子法師的首徒靈溪道長親自來給周小姐驅邪都收不了這群惡鬼,隻能短暫壓製一段時間。過了那段時間,周小姐又會被惡鬼纏上,然後比之前更瘋。”
“據說三年前,她正準備訂婚的前夕便中了邪,之後婚事就作廢了。她家原本是大富大貴之家,周老爺還是太守的心腹,在咱們霸州城也算是一號人物,卻為這個女兒散儘家財,辭了官位,當真可惜。”
“是我,我就把這個女兒溺死算了,省得拖累一家人。”
“你這話也太冷血了,畢竟是自己女兒,誰下得了這個手!”
周圍人的議論全都入了莊理的耳朵,令他對周小姐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不敢說世界上絕對沒有鬼怪,畢竟他的愛人就是超越自然規律的一種存在。但他百分百篤信這樣一個理念――世界上絕大部分鬼怪都源於人的內心。
這位周小姐的內心又隱藏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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