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冥攙扶著莊理緩緩走進大廳,覃鐘懷裡抱著一個香爐,幾名龍禁尉也都捧著一大堆東西。
莊藹知道,那是妻子的罪證。他張了張嘴,正準備求饒,卻聽見皇上毫無感情地開口:“把大理寺卿叫過來。”
莊藹的腦袋頓時便嗡了一聲。
皇上的態度明顯和他預想的不同。他以為隻要自己主動提出休棄胡氏,皇上應該會給他這個臉麵,就此罷手。但顯然他低估了皇上的容忍度。
這麼多年過去,皇上依然無法忘懷曾經的屈辱。
如果大理寺卿真的來了,那麼這件事就不再是莊家的家務事,而是公案。公案要公開審理、公開宣判、公開處刑,也就是說明兒一早,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妻子乾的這些好事。
證據確鑿之下,她絕對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
莊理沒死,她倒也不至於被判斬首,但囚刑、杖刑、黥刑、劓刑,哪一個都夠她受的!再則,羽清和雲珠的名聲也將毀於一旦。自己的失察之罪也跑不了,輕則降職,重則丟官。
一瞬間,莊藹想了很多很多,也漸漸意識到,莊家從今兒起便真的敗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莊家敗了,莊理這個廢物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他簡直比胡氏還蠢!他就不能悄悄來找自己告狀嗎?為什麼非要鬨到這個地步?
莊藹越想越氣,於是眼珠赤紅地瞪向莊理,竟是把滿腔恨意都宣泄在這個兒子身上。
鳳冥盯著他,忽然開口:“你這個眼神很像朕的父皇。得知朕當朝揭露了劉氏的毒計,未曾乖乖引頸就戮,他也是這副恨不得殺了朕的模樣。所以在你們這些人眼中,前妻的兒女也該跟著前妻一塊兒去死,為後麵的人挪位置對嗎?”
這句問責太嚴重了,已然到了殺人誅心的地步。
莊藹的舉動竟讓皇上聯想到了先帝。要知道,先帝是被皇上活生生餓死的。他連自己的老子都無法容忍,又豈會容忍一個臣子?
莊藹連忙收回憤恨的目光,不斷磕頭求饒,“皇上明鑒,微臣絕對沒有那樣狠毒的心腸!微臣對四個兒女都是一樣的!”
然而他的狡辯在事實麵前卻顯得如此蒼白。
鳳冥沉吟道:“對四個孩子都是一樣的,朕不知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竟也如此了得。你的長子是鳳瑜的伴讀吧?你的幼女據說過一陣也會嫁給鳳瑜當側妃?莊理和莊小慧,你為他們安排了什麼?”
莊藹啞口無言。
鳳冥繼續開口,語氣格外冷厲:“兒子輔佐鳳瑜,女兒嫁與鳳瑜,你這麼迫不及待地站隊做什麼?是不是巴不得朕早點死?”
這句話遠比之前那一句更嚴重,也更可怕。
若是誰口風不嚴,把此事傳到外界,鳳瑜整死莊藹和莊羽清的心都有。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經營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取得皇上的信任,卻全都毀在這一遭!
皇上若因此打消了冊封他為太子的決定,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他那些黨羽又豈是好相與的?
莊藹越想越害怕,頭磕得越發用力,隻短短一會兒功夫便已染了滿臉血跡。
莊羽清也不斷磕頭請罪,臉上再無往日的從容。
莊雲珠直至此時才漸漸察覺到,家裡好像真的要出大事了!皇上連父親的忠心都懷疑上了,那她的婚事還能成嗎?她可是要當太子妃的人呀!
莊雲珠嚇得眼淚都出來了,磕頭比誰都積極。
胡氏已徹底軟在地上,捂著心臟艱難地喘氣,一副快要暈厥過去的模樣。
但在場的人,誰也沒用正眼看她,莊家的仆役全都跪下了,一聲接一聲地喊著“皇上饒命”。
莊小慧看著這些人驚恐萬狀的臉龐,聽著他們哭天搶地的哀求,心裡的鬱氣終於消散一點。莊家敗了與她何乾?反正母親留下的嫁妝早已被這些人揮霍一空,她不指望從莊家得到任何東西。
以後即便是當平民百姓,也比待在這個滿是魑魅魍魎的鬼地方要好。
但是該怎麼分家呢?經此一事,父親就算是下地獄也會拖著他們兄妹倆吧?
莊小慧正絞儘腦汁地思量著該如何永遠離開這個家,卻聽見皇上緩緩說道:“繼母狠毒,生父不慈,這個家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朕另外找個宅院安置你吧?”
他深邃眼眸定定看向莊理。
“好。”莊理紅了眼眶,語帶悲哀:“方才父親那個眼神我也看懂了,他恨我為何不乖乖受死。我若是繼續住在這宅子裡,恐怕早晚有一天會死得不明不白。”
他在莊藹已然嚇裂的心上又狠狠紮了一刀。
鳳冥看向莊藹,瞳孔深處緩緩漫上殺意。
莊藹:“……”
莊小慧:“……”我的願望就這麼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