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熱鬨鬨的封家老宅,如今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整個客廳隻能聽見封父的掌聲和封冥的朗笑。
過了很久,封老二才跟隨在父親後麵,一下一下用力鼓掌。
封冥是真高興,封老二和封父的表情卻透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惱恨。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封家的其餘人心裡又酸又妒,難受得厲害。喝進口中的紅酒仿佛都變成了硫酸之類的腐蝕性液體,燒灼著他們的心肝脾肺腎。
為什麼伊蘭能發展到這種程度?為什麼一夜之間平步青雲的人偏偏是最沒出息的老三?他憑什麼?
父親說得對,他從小到大沒彆的優點,就是運氣好!他踩了狗屎運了!
所有人都犯了紅眼病,除了廖美蘭。
她在呆愣了許久之後才“啊”地驚呼一聲,嘴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讚揚兒子的成就嗎?可是這些成就,似乎都是那個莊秘書創造的,而她幾天之前還對莊秘書喊打喊殺,甚至妄圖用一百萬把人打發走。
一百萬支票甩到那人臉上的時候,他肯定覺得特彆可笑吧?
想到這裡,廖美蘭竟破天荒地漲紅了臉頰。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愚蠢、短視,還差點親手毀了兒子的一切。
廖美蘭戰戰兢兢地看向封冥,得到的卻隻是一個冷漠的側臉。他已經完全不在乎母親的看法和態度了。她是高興也好,傷心也罷,都無法影響他一絲一毫。
正如他之前所說,母親對他的影響力已接近於無。
一個母親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她的孩子將她視如無物?
廖美蘭眼瞳震顫,泛出淚意。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太多事,自己親手毀了兒子對自己的尊重和信任。
兒子再成功又如何,他不會覺得這些珍貴的東西可以與母親分享,他隻想趕快回到最愛的人身邊去。
而可悲的是,廖美蘭曾經是他最愛的人,現在卻被那個莊秘書取代了。
“你上哪兒去?”看見兒子起身欲走,廖美蘭慌忙開口詢問。
“你坐下。”封父也適時勒令。
封冥滿臉不耐煩地擺手:“放棄繼承權的視頻我都錄了,你們還想怎樣?發布會已經結束了,我當然是要回去參加慶功宴。我男朋友發短信來催了。”
他舉起手機晃了晃,笑容非常得意。
脫離了家族,他可以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與莊秘書之間的關係。
封父冷笑道:“男朋友?你確定莊秘書是這麼想的嗎?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
封冥不想聽這些挑撥離間的話,抬腿就走。
封父沉聲說道:“你的寶貝莊秘書下了很大一盤棋。他是唯一連著給我挖兩次坑,還讓我無知無覺往裡跳的人。第一次,他利用伊蘭的亂局和你的孤注一擲,從我這裡騙走了伊蘭所有股份;第二次,他利用你和他之間的戀情,迫使我們父子決裂。你以為他是真的打算和你在一起嗎?他隻是把你當成了一個工具!”
封父微微摩挲大拇指和食指,命令道:“再給我一支雪茄。”
站在他身後的情婦和私生子們手忙腳亂地剪好一支雪茄,點燃之後遞上來。
聽見最後一句話,封冥的腳步僵住了。
封父看著他高大挺拔,卻又微微透著一絲倉皇的背影,冷哼道:“你知道伊蘭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嗎?我的股份沒了,我的人也走光了,而你則變成了一個光杆司令!你的親信除了莊秘書,還有誰?莊秘書在公司裡的親信又有多少,你知道嗎?”
封父狠狠抽了一口雪茄,繼續道:“從研發部到營銷部再到管理層,公司上上下下全都是他的心腹。這次與國投公司的合作案,也是他談妥的吧?看上去,他和鄭岩應該私交不錯。你知道鄭岩是什麼分量嗎?你知道莊秘書現在積累的人脈有多可怕嗎?
“你難道就沒發現,你已經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嗎?你以為他一個直男,為什麼轉眼間就能和你交往?不逼得我們父子決裂,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心腹全都撤走?伊蘭一旦上市,公司就必須重新配股,而我可以利用這些人手中的股份,奪回對伊蘭的掌控權。他逼得我自斷雙臂,我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
封父再次鼓掌,搖頭喟歎:“這個莊秘書真是厲害,把每一個人的心理狀態和行為舉措,都算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什麼時候走哪一步棋才會取得最大的利益。而你不過是他手裡最好用的一枚棋子罷了。
“你看看他奪取伊蘭的手段,步步為營,招招致命。誰阻礙了他,誰就會被他鏟除。背叛了他的那個陸江白現在是什麼下場,你也看見了吧?”
封父用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幾個孩子,冷笑道:“如果說他們這些人是狼,那莊秘書就是虎。一山不容二虎,這話你聽過吧?現在你已經是個光杆司令了,除了那點股份,你還有什麼籌碼可以和他抗衡?早晚有一天,他會把整個伊蘭都奪走。他的世界容不下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封父用力杵滅煙蒂,疲憊而又頹喪地擺手:“沒有任何人能駕馭莊秘書,連我都不行。你好自為之吧,我幫不了你了。”
他靠倒在椅背上,閉眼歎息。
封冥站在原地,背對眾人,久久不動。